帮我补课

临近繁简一中半期考试，学生学业都紧张，只剩一周。

外面正下小雨，淅淅沥沥，把所有东西冲刷的干干净净，到处见一片新颖气象。

趁着课余时间，慕风城又偷偷摸摸去一年一班教室窗口边。满脑子都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心中早已承认的老婆。

只见里面歧宁坐他位子上，左手撑头，右手转笔，正不悦撇嘴，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班中一人拿上篮球来到他身边，微微歪起自己的刺猬头，精神满满：“hello？宁哥，走哇，打篮球去，我看过了下面有场。”

“诶滚滚滚，别打扰老子思考。”他将手中笔放下，转头看向窗外，慕风城悄然躲开。

“我去，你堂堂一个有名的富家混球公子哥竟然会思考？！”刺猬头单手捏住下巴，满脸震惊。

“你他妈说谁混球呢？！”

见歧宁猛拍桌面，站起身撸起右手棒球服袖子欲要打人，刺猬头脖子悄无声息瑟缩起来，同时耸了耸肩：“哦，行吧。那哥您忙，您忙……”话语间抱紧他的篮球，一溜烟冲出教室，生怕这尊瘟神下一秒就把他球扔出窗外去。

歧宁白了刺猬头一眼，而后又将撸起的袖子放下来，双手抱胸坐回位子，嘴撇得更加厉害，白皙脸颊同时也气得通红，紧蹙着他细眉，倒还真像个正在生气的女孩子了。

慕风城刚要把人喊出来，身后又一次被人叫住。

传来那阵熟悉女音：“同学，你真不能考虑一下么？我……”黎晓单手握成拳放在自己胸前，话未说完就被他硬生生打断。

“姐，我真不能同意你。”

“为什么？”

“恕不奉告。以后别找我了行么？”

见眼前人神情低落，欲要开口，手腕却又一次被楚妍拽住，拉着离开。楚妍火气正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升温：“黎晓！不是说了人家不会同意你么？怎么老是学不会放弃，不丢脸么？”

她微蹙眉头，抬眸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身前火冒三丈的楚妍，又低下头，未作回答。

两人经过慕风城身边时，楚妍与他对视，而后也不必多说，受到无数个白眼。满头问号，试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正沉思之际，身后忽又传来一声口哨，转头一看，是歧宁吹的。只见眼前的白发狼尾少年依靠在墙边，双手抱胸，耳尖上的耳环闪闪发出银色光芒。他用一副打量的神情望着慕风城，尤其是眼睛，格外显清澈明亮：“喂！你站那儿干嘛呢？”

慕风城顿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慢悠悠回答他：“没干嘛，看风景而已。”

“太生硬了吧？没注意外边下雨了么？”

“……咳，雨也是景。”

“哦，那个……风城哥？有时间么今天中午？”

“有啊，闲着呢。”心中暗自窃喜，实在没想到他会自己主动送货上门。

似乎歧宁是在心中纠结许久：“能请你帮我补补课么？期中考过了就不烦你了，真的。帮我混过这几天怎么样？”说着双手合十在胸前摇晃几道，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慕风城一下来了兴趣，脸上露出一股玩味神情笑看身前服软的人：“这不像你风格啊，要是你期中考不过关没进步会怎么样？”

“……我家长会让我转学。”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成绩不过关呗！他们老是认为是学校老师教育水平不行，也没想过是我的问题，换十几所了。”

闻言，慕风城墨瞳骤然一缩，对上那双黑眸，忽又扬眉，嘴角微微勾起，恍然大悟似的：“原来当年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我的啊。”

“什么？”

“咱两小时候见过。”

歧宁原本微低的头猛然抬起，刚好正面遇微风拂过银白发丝，黑眸中满是懵逼样：“不记得了，不过我不在意以前。所以有时间的话什么时候……”

话未尽，慕风城打断：“去我家吧。有个小租屋，就在学校附近，中午我带你过去。”说话间神采奕奕，笑意不减半分。

只见眼前少年眼底也迅速拂过一丝窃喜，不知是欢喜自己不用转学，还是欢喜遇见儿时一起玩过的“朋友”。他应了一声，随后转身离去，只丢下一句话：“行，中午见。”头也不回。

慕风城眼巴巴望着身前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垂眸，心底一片低落不满，不过很快被心中那抹再掩藏不住的喜悦一代而过。

中午，小雨慢慢停下，天边阳光探出头来，将自己的明媚照射到这一小片世界上。

歧宁刚走出教室门就看见不远处双手抱胸单曲腿后背靠墙的沉稳形象少年。一见他出来，则迅速上前一把拉过人的手腕，差不多是将他拽着离开。

歧宁反应过来，使了吃奶的劲仍旧扒不开身前人温热的掌心，忍不住蹙紧眉头：“喂！我们不熟吧？你拽我干嘛……？说话，我问你呢，别拽了，手疼……”

闻言慕风城这才将身后挣扎不断喋喋不休的人手松开，与之相对站在他面前：“我只是怕你找不着路。”

歧宁看着身前这个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人，神情复杂，嘴角硬是扬不起来一点：“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小孩子，也不会迷路，我17了！！”他没再看慕风城，也没再说话，故作一副嫌弃神情，跟在他身后来到小租屋。

刚打开门，里面全呈灰白色调，陈设摆放整齐而干净，墙上钟表时针不多不少刚好指到十二点，正“滴答”响。只是这么说来，厨房卧室客厅厕所一应俱全，倒也不像是慕风城口中所说的小租屋，再仔细一看，两人的位置位于这栋楼的十五层，其实是几百人同住的公寓楼。

歧宁眼神呆滞无神，转头直视他：“这就是你说的小租屋？公寓？！看着怎么说一个月得三五万吧！”

见他愣在原地傻傻的样子。慕风城同时也忍不住嗤笑出声：“你堂堂一个富商家的大少爷，这些东西还见得少么？说是小租屋不过分吧。”

边说还边领人直往卧室而去，开门一看，床旁边有相对应的工作学习桌椅一套。单手搭上歧宁的肩，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如果你不嫌弃寒舍的话，每天中午午休都可以来我这儿，当然也可以寄宿。这里很清静，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更何况我也不会时常过来，但……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还是可以牺牲时间来找你的。”

“那我真谢谢你哈！”歧宁差不多是咬牙切齿将话说完，且白了他一眼，就差没一口把人活吞。又继续道：“再说一次，别把我当小孩儿对待，还有三月，我就成年了。”

“七月一号，是么？”慕风城漫不经心问出口，眼睛直往窗台上的两株水生花望去，对于这种小资料，他当年就了解清楚烂熟于心。

“嗬，小子，你他妈调查过我？”

“没有，别乱冤枉人啊，这是你小时候说过的。”

“是么？但愿如此。”

“行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书拿出来，我帮你补习。”

……

一小时后，窗外的阳光已经不那么刺眼，窗台上的水生花如同塑料一般，鲜艳夺目。

歧宁放下手中的笔，狠狠伸个懒腰，脸撇向一旁正右手指书的慕风城：“哥……我可以叫你哥么？一会儿又要上课了，咱两都还没吃午餐，我饿。”

“那今天补习到此为止，明天继续。走，吃饭去。”慕风城穿起校服外套，披在外面，懒散随意。抓起桌上钥匙就先转身去开门，随后转头望向白发少年：“出来吧，我知道一家特好吃的火锅店，肯定合你胃口，带你去吃。”

“但我想吃关东煮。”

“那玩意儿填不饱肚子，乖，听话。”

歧宁不管怎样都觉着，慕风城的一番话语像老父亲似的安慰，果然，还是把自己当小孩儿看待了吧。

风源市某大型步行街，路边沾瘾火锅店。

刚掀起门帘踏进店中，暖黄色灯光映在两人身上，除浓重火锅味还有清淡花香，伴随人们嘈杂的喧闹声。

他们才刚找位置坐下，卫生间窜出一男一女，看样子像情侣吵架。

年轻小伙子匆忙追上走在前面的女孩，拉住她手腕：“张希星！我真不是故意的，原谅这一次吧。”

“……一次一次，你就知道一次！每次都这样，你自己数数说这句话多少遍了，不腻吗？分手吧渣男！”清脆女音响彻火锅店。

“别闹了，我们回家说。”男人说着就要伸手扒那叫“张希星”的肩，还没摸上就被迅速拍打开，女孩又疾步往前走，怒吼一声：“滚！”无意间同歧宁对视，然而男人坚持不放弃，继续小步跟了上去……

两人吵声越来越大，歧宁慕风城差不多充耳不闻。很快就有服务员走到两人跟前，双手递上菜单顺便鞠个躬，恭敬道：“二位想吃什么口味，如选好了要加其他配菜请告诉我。”

歧宁盯菜单看半天，微微眯眼，另一位就静静在旁边等着。

“鸳鸯锅，外加一盘瘦肉片和小鱼干，谢谢。”他单手捏住自己下巴，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服务员：“好的！另一位还有需要么？可以叠加。”

慕风城：“不了，按他点的来。”

服务员：“好的，请稍等几分钟。”

话未尽他就匆匆拿上菜单去后厨，看样子似乎店里平日生意兴隆，以至于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歧宁背靠椅子，翘起二郎腿从棒球服兜里拿出手机翻看微信群中的消息，慕风城见状，看着眼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少年，终归是忍不住开口：“歧宁？咱两可不可以留个联系方式，这样你补课可以随时约我。”

歧宁有意无意瞟他一眼，语气中尽是轻蔑：“加什么？”

“……都加，你不叫我‘哥’了？”

“可能我歧宁的个人制度你还不清楚，补课时，我会叫你‘哥’，但除此以外，在我眼里，你什么也不是。”

听到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慕风城脸上表情僵硬片刻，总感觉自己心中空落落的，实际上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空的是什么。见到手机上多出来的那个人，直白的人笑意还是掩藏不住。

歧宁看他这一举动，无视：“莫名其妙。”

不久，歧宁点的鸳鸯锅和配菜一同被端上桌，香气四溢，还没动筷，歧宁已经两眼放光，就差口水没流下来。

慕风城看着眼前口味一点没变的人，伸手将碗筷递给他，见他狼吞虎咽，墨瞳中满是笑意：“慢点吃，我不会跟你抢这顿饭的。”

只见眼前人嘴中正咀嚼东西，含糊其词：“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好香！”

“那当然，我慕风城说过的可不是空话。”

“嗯！风城哥大义！”

……

之后的几天，歧宁老是被叫去补课，他倒也乐意，学习过后总有不同的美味佳肴等着他，虽然不知道慕风城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喜好。

半期考过的三天后，繁简一中。公布栏上新贴几张年级成绩刊登表，许多人都凑一起找自己名儿。

歧宁更是慌慌张张兴致勃勃往前面凑，殊不知慕风城也在看他成绩。一见他来，犹如自己繁杂心情被发泄出来：“嗯，不错不错，相比开学考那次你排名上升了三十名，可谓是天赋异禀，是么？”

听他这么一说，歧宁微红了脸，伸手轻擦鼻尖：“那是当然！要是小爷努力指定还会有更高的成绩！”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恰似歧宁好心情。

“还真是不客气，呵呵，那我……拭目以待？”

歧宁不再管他，转身离开。身后的人心中有那么亿点不是滋味。

倒是慕风城可谓倾城的俊颜，引起所有人注意。黎晓又看见他，拉上本身就极不情愿的楚妍来到他身前。

几人还没开口，他背后就已冒出一身冷汗，慌慌张张。在心底呐喊：“祖宗！你别来了！”

黎晓伸手把耳边长发撩到耳后：“同学，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说，以后可不可以跟着你混？真不表白了。”

“想清楚就好，只要能保持距离，跟不跟我混随便你吧。”

再看看女孩身后的楚妍，终于不再是虎视眈眈的模样。楚妍双手抱胸，柳眉舒展开来，更添一丝柔情，别有一番风格。她同时也将搭肩黑发撩到耳后，微微低头没说话，却有一股掩藏不住的笑意悄然挂在嘴角边。慕风城倒还从那双同样清澈的瞳中看出对黎晓浅浅的爱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