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益处

董松一身红色朝服，边走边看围墙外，伸手摸顺下巴上的那撮胡须，缓缓吐气：“你是否闻说西域的公主？”

李建身穿蓝色朝服，放缓脚步沉思片刻，看向他：“略有耳闻，那位公主可是西域王的心肝宝贝，好像是叫——达莫？”

董松略微点头：“前些日子我在西域面见西域王时，听闻他，可是有要将公主派发给圣上，伴他左右的意思。”

李建闻言一愣：“礼部侍郎果然消息灵通，但圣上也是有龙阳之好的，如何能看上结发？”

董松眼底闪过一丝晦暗：“这……便不知矣。”

……

一月前。

西域疆土，西域王营。

董松站在西域王霍拔身边，陪他端着酒杯，笑脸相迎。

二人眼前是一桌珍馐盛宴。

霍拔大腹便便，一脸络腮胡，头两侧没有头发，只有头顶中央，有粗黑的短发在头顶扎成一束辫子，别到后脑勺，大拇指上戴金扳指。

一身锦衣。

华丽而虚荣。

霍拔用那双晦暗不明的眼珠子看向董松，皮笑肉不笑，不太熟悉的汉语声响起：“董大人，你还在惊匀王朝给那个没用的昏君效力？”

董松闻言，冷哼一声，顺势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语气轻蔑：

“狗皇帝作为一国之君，威望极大是没错，但只是徒有虚名而已。跟着他想活命都快难如登天，还谈何效力？”

霍拔眼神犀利：“……哦？那依大人的意思是……？”

“微臣愿意投奔您，共同扳倒惊匀帝的统治。”董松恭恭敬敬，弯腰俯首称臣。

霍拔大笑：“哈哈哈！好！爽快！接下来本王会安排本王那个不成器的女儿……打入内部，待事成，一举拿下慕风城，吞并惊匀盛世！”

他说着伸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笑着，肆意而张狂。

“听着，念在你第一次与本王为伍，本王会将你的益处给予到最大。”

董松面部表情并未有太大变化，眼底尽是算盘珠子。

董松拱手作揖：“谢主隆恩。”

……

一月后。

董松和李建谈论的事情应验了。

西域王果真带着他的公主来了惊匀。

太和殿。

李公公就在殿外候着。

慕风城和霍拔，达莫及一些西域使臣落座。

设宴斟酒，在歌舞佳肴中寻欢作乐。

达莫一袭红衣，豆蔻年华，亭亭玉立，柳眉下面一双圆眼炯炯有神，到处打量新事物，还时不时瞥一眼慕风城，笑如春面桃花，面相当真风华绝代。

她额上栓一条红色细绳，细绳一侧靠右眉峰的上面，还特别串了一枚小白圆玉，耳后各有一撮头发编成的辫子。

有热烈奔放而潇洒的气质。

不似一般女子。

达莫身子斜后方站着一戴半个面具的人，双手背在身后，站姿端正。

慕风城不动声色，眼角余光默默打量西域一行人。

作乐许久，霍拔才开始切入正题。

霍拔假笑看向慕风城：“圣上，咱几个都好久不曾这样聚一起了。”

“也是。不知西域王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恐怕不单纯只是为了饮酒作乐？”

慕风城微微挑眉，轻抿一口醉玲珑，手指来回摩挲杯口，随后抬眸看向他。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想让两片疆域都相安无事，圣上恐怕只有和亲这一条路可选。”霍拔放下酒杯。

慕风城：“朕当然希望两边和平，只不过朕一无后宫二无龙嗣三无外戚，如何能和亲？”

霍拔：“愿屈尊将公主赠与圣上。”

达莫闻言，满脸震惊，随即拍案起身，清脆空灵的女音响起：“阿爸！你怎么能就这样把我送出去！？”

霍拔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闭嘴。

达莫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重新坐下。

白皙的脸蛋上都透了一层阴霾。

慕风城轻笑一声，居高临下看着霍拔，一字一句：“又如何呢？朕·拒·绝。”

二人掰扯半天，霍拔见没有优势可乘，气急败坏，冷哼一声带着他的西域人推门离开。

眼底是数不尽的怒火。

达莫听见慕风城拒绝，不知为何心中总有股憋屈的感受。

人家拒绝了她也不甘心。

才刚走一小段距离，不远处便传来慕风城略带戏谑的喊声：“李公公，给朕送客！”

李公公应了一声，把他们送到皇宫门口，便提着拂尘，拂袖而去。

霍拔气红了眼，受不了那么直接的逐客令，心生一计，冷笑一声：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本王不义！敢如此挑衅！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罢带着达莫甩袖而去。

……

清心院。

床榻的半透明床帘被放下来，床榻与外界隔了一层薄纱。

歧宁只穿了件里衣，躺在床上，四仰八叉，手中紧捏一张皱皱巴巴的白手帕，满脸憔悴，生无可恋。

他的嘴唇毫无血色，脸色煞白，妥妥的病秧子。

而且感觉近日这发烧的频率是越来越频繁了。

低烧不断，还整日头晕脑胀。

麻汤一脸惬意，飘在少年身边的半空中，那对机械化的狐狸耳朵，耳尖微微晃动。

悠闲自得。

外面守门的侍从在床旁边不远处，放了一盏小火炉，里面还隐隐散出微小火星。

自从去了毒障林回来，他就时不时嗓子发痒，动不动咳嗽几声，甚至发热难受，恶心乏力，没胃口，也已成为家常便饭。

要是不小心再感染一点风寒，病情只会更加严重。

转眼歧宁已经卧床两周，正值秋季。

是个风凉气爽的季节。

某位不知情人士之前光享受属于少爷的服务，吃得饱穿的暖，根本没了解太多天气知识。

慕风城已两周没来看望过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说自己患疾的事情。

还是因为什么要事一直没来。

这可不像慕风城的作风啊。

二人许久未见，对慕风城的攻略值和暴戾值那是一点没变。

歧宁毫无精神，坐起身来，拿起枕头垫腰，靠在床榻的木栏杆上，看着手中那块手帕，越想越恼火：

“他妈的！再这么下去，小爷还能干什么？！这破病除了加重就是加重，怕是再过几天连一点儿风都不能吹了！”

连他说的话也有气无力，少了之前的活力。

少年银白长发凌乱披散，每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可怜巴巴的。

透明小慕坐在床边，那双墨瞳凝视歧宁的脸，五味杂陈，满腔心痛。

小慕：“这系统也真是的，罚那么重干什么。”

不过依据上次小慕的状况，好在他已经能感受到风的气息，离实体化又进一步。

待自己完全实体化的那天，就可以保护歧宁了吧？

麻汤那张机械面庞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宿主，你认命吧，这就是不听显示屏提示的后果，抱怨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就拖着这具身体专心完成攻略任务呢。”

歧宁听到这话，火气蹭蹭往上涨，忘记病痛折磨似的，暴跳起来，伸双手狠狠捧住麻汤的机械长方块身子：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专心’呢！？小爷搁这接受折磨都多久了？你倒好，在那幸灾乐祸！咱俩现在是契约合作关系，搞清楚啊！哪有你这样漠不关心的！”

麻汤连连叫唤：“哎呦！别捏了宿主！本系统的身体要爆了！要爆了！！”

歧宁狠瞪麻汤：“那你倒是给小爷想个办法啊！！”

正在两人互相拉扯之际，似年慢悠悠从半空中显现出来，还打了个哈欠，沉稳的机械音响起：

“宿主，稍安勿躁，麻汤说的不无道理。”

歧宁虽气呼呼，却还是收了手，双手交叉抱肘，一脸不屑。

歧宁：“……嘁。”

下一秒自己右边手掌中沉甸甸的，低头一看，是个两寸左右长的淡青色玉瓶。

瓶口处被用红布包裹的瓶塞塞住。

“……这是什么？”歧宁边说着边伸手把玉瓶打开，一股浓烈的中草药味散发出来。

呛的他忍不住咳嗽几声。

麻汤不慌不忙向少年解释：“气稳丹，内调，一次服用一粒，是在宿主身体状况特别不稳定的时候用的，只有五粒，建议没有必要的时候不要服用。”

“否则真到情况危急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歧宁闻言，把它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收入囊中，准备随身携带，收拾好后才又抬头看向似年：

“不过您老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平常可是影子都见不着的。”

麻汤瞪了似年一眼：“切，还不是因为他平常爱睡觉，喜欢偷懒才不经常出来的。”

在一人一系统的注视下，似年的那张机械面庞，淡淡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似年趁此机会回瞪麻汤：“还不是因为要给你收拾烂摊子，才要动用我工资的本金的。”

两个系统一言不合就会互相损对方。

合体成双生系统的时候又特别团结，不会在本体上打起来，二者形成鲜明对比。

歧宁无奈扶额，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俩可别吵了，小爷头痛。”

还没缓过来，就听见屋外不远处李公公那尖锐的声音：

“圣上驾到——！”

歧宁眼前一亮：“他来了！”

于是立马起来收拾自己，但越收拾速度就越慢，索性直接放弃挣扎，又躺回床榻上，顺便拉上床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