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暴风眼

暴雨如注，鹭洲航空研发中心的玻璃幕墙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程霄攥着手机站在走廊尽头，屏幕上跳动的五条离职申请邮件让她指尖发凉。五个共事多年的核心工程师，在项目攻坚的关键节点集体提出离职，申请理由清一色写着“个人发展”。

“霄姐，档案室的监控显示，他们今早进入过3号资料室。”助理小周抱着平板匆匆赶来，屏幕上的画面里，五人推着堆满文件的推车，安全帽下的面容被阴影遮得严严实实。程霄的目光锁定在推车上贴着“废纸”标签的牛皮纸袋，那褶皱的边缘露出一角蓝色图纸，隐约可见复杂的翼型轮廓。

研发中心的玻璃门突然被撞开，顾南亭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制服肩章上还挂着雨珠：“军方刚刚发来协查通报，我们的QAR数据出现在暗网上。”他将平板电脑重重拍在桌上，屏幕上加密的飞行数据正以每秒数百兆的速度被下载。

程霄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QAR数据记录着飞机运行的核心参数，而那批被带走的“废纸”......她抓起桌上的图纸复印件，放大翼型边缘那些看似随意的波浪线。突然，某个频率曲线与她记忆中的声波图谱重叠——这根本不是什么飞机设计图，而是利用发动机共振频率的声波武器草图！

“顾机长，这批图纸......”她的声音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整栋大楼的应急灯骤然亮起，电子门禁系统发出刺耳的蜂鸣。程霄冲向安全通道，却发现所有出口都被电子锁封住，通风管道里传来细微的齿轮转动声。

“是他们设置了电磁屏障。”顾南亭掏出多功能军刀，试图撬开应急出口的锁，“看来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他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新鲜的擦伤，程霄这才注意到他制服下摆沾着暗红血迹。

“你受伤了？”

“去机场仓库找数据备份时遇到埋伏。”顾南亭闷哼一声，金属门框在他的蛮力下终于变形，“对方装备专业，应该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佣兵。”

程霄的手机突然震动，匿名号码发来一段视频。画面里，五名工程师围坐在布满仪器的地下室，中间的实验台上，那卷翼型图纸正被投影放大。为首的张工举起一杯威士忌：“程工，感谢你这三年的技术指导。不过比起造飞机，用发动机震碎冰川显然更有价值。”

视频背景里，巨大的电子屏上跳动着经纬度坐标——正是北极圈某冰川考察站的位置。程霄感觉血液直冲头顶，那些被她当作废纸处理的草图，竟藏着能引发冰川崩塌的致命武器。

“他们要利用发动机高频共振制造人工地震。”程霄的声音在颤抖，“如果在冰川薄弱处引爆，足以引发连锁反应。”她抓起平板电脑，调出近期的气象卫星云图，北极圈的冰川带赫然出现异常热源波动。

顾南亭的瞳孔猛地收缩：“军方的绝密任务......他们要提前摧毁考察站的数据。”他突然抓住程霄的手腕，将她拽进安全通道的夹层，“趴下！”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墙面簌簌掉灰，程霄透过通风口看到研发大厅里，五名戴着防毒面具的武装人员正在喷洒腐蚀性液体。那些存放核心数据的服务器机柜，在强酸侵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从通风管道爬出去。”顾南亭卸下腰间的战术绳索，“我掩护你。”他的指腹擦过程霄发烫的脸颊，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的玻璃，“答应我，一定要把图纸的秘密带出去。”

程霄还没来得及反驳，顾南亭已经踹开通风口的防护网，将她推进狭窄的管道。身后传来激烈的交火声，子弹穿透金属的声音让她牙齿发颤。她拼命向前爬行，膝盖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出一道道血痕，怀里紧紧护着备份的图纸残片。

当她终于从消防通道的出口滚出来时，正撞见一辆黑色商务车急刹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倪湛冷峻的面容：“上车！”他的西装袖口也沾着硝烟，副驾驶座上放着拆解到一半的加密硬盘。

“你早就知道？”程霄抓着座椅靠背，车子在暴雨中疾驰。倪湛将一个微型U盘塞进她掌心，里面是破解后的QAR数据：“半个月前就收到匿名警告，只是没想到......”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老张是我带出来的徒弟。”

卫星电话在这时响起，顾南亭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我拖住了追兵，你们立刻去军事基地。坐标......”通话突然中断，程霄看着手机上未发送成功的定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军用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倪湛猛打方向盘，车子在积水的路面上甩出半圈漂移。程霄透过车窗，看到远处研发中心的大楼在火光中轰然倒塌，那些凝聚着无数人心血的设计图纸，此刻正化作漫天灰烬。

“他们计划在72小时后启动声波装置。”倪湛将平板电脑递给程霄，卫星云图上，一条红色预警线正沿着冰川断裂带蔓延，“如果不能阻止，整个北极圈生态系统都会崩溃。”

程霄展开皱巴巴的图纸，手指拂过那些暗藏杀机的曲线。三年前那个深夜，张工曾指着机翼设计图对她说：“好的飞机要懂得借风，就像人要学会顺势而为。”此刻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所谓的“顺势”，竟是要掀起毁灭一切的风暴。

直升机旋翼卷起的气浪拍打着车顶，程霄握紧倪湛递来的加密芯片，在轰鸣声中大喊：“告诉军方，我要当诱饵！用真正的发动机声波频率，把他们引出来！”

倪湛猛地踩下刹车，后视镜里，十几辆黑色越野车正穷追不舍：“你疯了？那声波强度足以震碎内脏！”

“但也能让他们自食恶果。”程霄扯开领口的丝巾，露出锁骨处的旧伤——那是三年前空难留下的疤痕，“这次，换我来守护天空。”

暴雨中的鹭洲机场，一架改装过的试验机正在跑道上滑行。程霄戴着降噪耳机坐在驾驶舱，仪表盘上的声波频率调节器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她最后看了眼手机里顾南亭发来的定位——他被困在废弃的雷达站，信号正在减弱。

“霄姐，军方的电磁干扰已就位。”塔台传来焦急的声音，“但你的防护服只能撑三分钟！”

程霄按下启动键，发动机的轰鸣声瞬间灌满耳膜。那些曾经熟悉的翼型曲线，此刻化作致命的武器。当敌方的无人机群出现在雷达屏幕上时，她深吸一口气，将频率旋钮拧到了最大。

声波如实质般扩散开来，云层在高频震动中扭曲变形。程霄感觉内脏像被无数钢针刺穿，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但她死死盯着屏幕，看着敌方的飞行器在共振中解体，看着那卷罪恶的图纸，终于在声波的撕扯下化作齑粉。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顾南亭冲进驾驶舱的身影，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呼喊。而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心想这次，终于没有辜负头顶的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