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撒手人寰，皇上亲自扶灵回京。
其中弯弯绕绕太多了，昭明也不想知道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俩到底之间有多少隔阂和龃龉，她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己的船上，偶尔去看望安慰一下璟瑟。
剩余的时间，都在想着如何给进忠补身体。
天气越来越冷了，甚至还下了一场雨。
船舶在江水上行驶，湿气透过衣服，被风一吹骨头都疼得慌。
昭明一想进忠还在当差，就要格外心疼他了。她窝在暖和的屋子里还尚且如此，他跑来走去的，忙的脚不沾地，怕是要冻坏了。
但是除了给他做些暖胃的药膳，也只有晚上他下了值给他按一按，让他好好泡个热水澡了。
“好在水路走的也快，眼看着已经快到京城了。”她抱着进忠的腰，贴在他怀里头，正把玩着他的一双手。
进忠也乐得享受此刻温存，他温柔的看着怀里的人儿。
皇后崩逝，只怕后宫一时三刻不得安宁了。
也确实如此。
皇后棺椁刚到京城，皇上就开始大肆悼念，就是悼词御诗也写了厚厚一大本子。
昭明去给皇后哭过几次灵，也好在她和富察氏确实有点情感，能哭出来几滴眼泪，剩下的嫔妃们，无不是姜汁浸湿帕子，沾着眼睛空流眼泪。
永瑾和璟萱已经快三岁了，哭灵也得去，永瑢年纪小一些，不用遭罪。
昭明想，孩子也不大，净遭些洋罪呢。眼瞧着两个小豆丁是奶嬷嬷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倒也不用什么姜汁了，小孩子没见过这么多穿着白衣服嚎啕大哭的人，被吓得跟着一起哭是再正常不过了。
昭明担心两个小孩，她不知道，永瑾也在看着她。
他俩不常见面的，但胤礽心里还想着女儿呢。在他印象里面，小小软软的一个团子，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
瞧她哭的，有一气儿没一气儿的，还挺伤心呢。
胤礽学她，乾隆在的时候尤其伤心，涕泗横流嚎啕大哭。说实话，胤礽觉得康熙驾崩的时候他有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悲怆，根本不比此时表演的如此卖力，不知道富察氏泉下有知会不会感到荣幸一点……
毕竟废太子胤礽亲自哭丧的规格，也蛮高的。
富察氏会不会欣慰不得而知了，但是乾隆还挺欣慰的。
小团子们口齿不大伶俐，但是见了他规规矩矩的叫“皇阿玛”还是触动了他的慈父心肠，甚至吩咐，“孩子还小，每日哭一个时辰就是了。”
相较之下，看逐渐长大的，身强力壮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他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昭明对他痛骂前朝大臣的模样，真的深深怀疑，富察皇后和慧贤皇贵妃才是他真爱吧，这悼词一首接着一首的。
反正哭灵她也不用回回都去，就偶尔去撷芳殿看看璟瑟，有的时候也会看看璟萱和永瑾。
永瑾开口早，现在已经能利索的说句子了。昭明很喜欢听他讲话，但他不经常开口，也从不肯叫她姑姑。
“阿昭。”永瑾叫她。
昭明有些恍然，这个名字，从前也有一个人这么叫。
不知道是不是宫里最近气氛太过悲伤了，她也想起自己的阿玛和未曾谋面的额娘了。
永瑾去伸手够她，他站在椅子上，拍拍她的肩膀，“阿昭，不难过。”
昭明挤出一个笑容，“我不难过。”
永瑾看起来有点局促，还有点焦灼。他见四下无人，轻轻的说，“阿昭，你答应过我的，出了门，就要不难过了。”
昭明闻言，猛然抬头看他。
这话，是她临走时，胤礽与她说过的。他那日，已然是大限将至，雍正来看他，兄弟二人说了很多很多话。
昭明知道他要过身了，不愿意走，哭的稀里哗啦的。他就是这样，笑中带泪的拍拍她的肩膀，叫她答应他，“出了门，就要不难过了。”
自那之后，她就算过得再苦，也忍着不难过，努力开导自己。
“永瑾……你到底是谁？”
她有些不敢相信，可那日，这句话只有她和阿玛知道的。
永瑾轻轻又拍了拍她的额头。
昭明完全相信，眼前的孩子，是她的阿玛转世了，而且，好似还带着记忆呢。这个小动作，也是她和胤礽之间的小秘密，别人都不知道。
她还想再说什么，奶嬷嬷回来了。
昭明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人都支出去了，她轻轻的冲着永瑾点点头，“天色不早了，阿昭等有空再来看你。”
她也不敢再自称姑姑了。
永瑾发现了，他低头偷笑。被昭明看个正着，心里颇为无语。
我叫你阿玛，你叫我姑姑，各论各的呗。反正在皇上面前，你还是得装样子的。
这个秘密，她自然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大约是有这么个大“惊喜”加上秋雨寒凉的缘故，昭明夜半发起烧来，差点没给进忠吓死。
半夜进忠感觉怀里的人儿身体滚烫，脸色潮红，就觉得事情不对。承乾宫急召了太医，诊断昭明是染了风寒之症。
两剂汤药下肚子，烧她是退了，但孝贤皇后梓宫奉移她是参加不成了，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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