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迟疑地接过手机,在看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出现在上面时,他过于平静的眼睛才终于泛起了涟漪。
【沈欲火】
柔声,“当年害得你们一家锒铛入狱的人,叫姜栋元。”
【沈欲火】
“四年前被陛下罢免官职,然后去了联盟工作。”
刘耀文低头看着文件,目光很沉,过分瘦削的脸庞被澄亮的屏幕打出清晰的光影,便显得更加惨白。
那篇本不算长的资料却让他一字一字细细看了很久,阅读每一句冰冷的话都是度日如年。
【沈欲火】
“姜栋元现在在联盟的军队当参谋,投靠了议会那一方,还算受到重用。”
说到这里,我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了,只是手足无措地凝望着刘耀文,将他一切微小的表情皆收入眼底。
他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眶好似泛起一层霜华,让人看不真切感情。
过了安静至极的几十秒,当他认真地看完最后一个字时,突然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刘耀文】
“姜栋元,”眸子一点点狠戾起来,语气平静到让人不寒而栗,“原来是他。”
【沈欲火】
试探,“你想怎么做?”
他把手机递给我,慢慢呼出一口气,将一只手松散地插在兜里。
夜已经很深了,刘耀文的脸颊仍旧带着很明显的淤青,他额头上的几屡发丝湿漉漉的,看起来像刚刚洗过脸,水渍很不规整。
【刘耀文】
“我想过了,你说的对。”
他一步步靠近我,每一步都伴随着几帧触动,光影一点一滴破碎在身后,唯有他灼热的视线越来越坚定。
【刘耀文】
“我不该一直这么下去。”
【刘耀文】
“沈欲火......”
他咬着下牙,微微昂头,堂正地将视线灌进我的眼瞳。
固然仍是寒冷的温度,可他的心脏正在一点点回温,他在尝试将年少丢失的那份勇敢重新拾起。
【刘耀文】
鼓起勇气,“帮帮我吧。”
当一个如冷月般的人能放下他一切虚饰的傲意,全心全意把自己放置在弱势的地位时:
沈欲火,你要知道,那是他在拼尽全力对你呼救。
【沈欲火】
一愣,“我该怎么做?”
【刘耀文】
“我想进军营。”
【沈欲火】
“军营?”
【刘耀文】
“姜栋元在联盟,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能接近他。”
【刘耀文】
“我看了你给的资料,他也负责联盟军事行动,只要我能在帝国军营有一席之地,也许我们可以正面交锋。”
【沈欲火】
思考了几秒,“我是没有意见的,可刘耀文,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沈欲火】
顿了顿,“你和我不同,我能一蹴而就到这个位置是凭借多方面因素推动。”
【沈欲火】
“咱们国家的军衔等级很严格,如果达不到少将的身份根本无法上战场。”
【沈欲火】
“这个月正好征选新兵。”
我得承认,刘耀文是很聪明的。
他知道帝国会在四月末征选新兵入伍,因此才会顺水推舟对我提出这个请求。
【沈欲火】
“纵使你能熬过这几个月,正式成为一名士兵。”
【沈欲火】
“可以后要一步步攀升军衔的路依旧长得要命。”
【沈欲火】
“如果你想走军事这条路去复仇,先想想,你耗得起这个时间吗?”
【刘耀文】
眸子里是破碎的光,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这有什么耗不起的?”
【刘耀文】
“灭门之祸,本来就该用一辈子折磨彼此才足够。”
【沈欲火】
“搭上你自己的一辈子?”
【刘耀文】
“嗯。”
【刘耀文】
“直到他死在我眼前的那一刻为止。”
【刘耀文】
音色很冷,“沈欲火,我逃不出去了。”
他逃不出去被满满仇恨封印的心脏了。
【沈欲火】
“......好。”
【沈欲火】
“我帮你。”
我不在乎他是否被仇恨蒙蔽双眼,或者换句话说,此时此刻,我反倒更希望他能被仇恨笼罩。
相比一颗阴鸷寒冷的心脏,我需要的不是他骨子里继续保持年少的善良温暖,只要他能找到可以让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的、源源不断的动力就好。
对我来说,给他无尽的黑暗要比暖阳来得更加纯粹。
不是所有救赎的途径只能归于“爱与和平”。
我清楚,“恨与杀戮”同样可以救一个濒死的人于水火。
唯一的区别不过在于......前者试图达成众人和睦一片的人间喜剧,而后者在于单方面围剿他人。
只要罪恶足够深沉,无可厚非,那也是一部地狱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