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大抵在千年前庄周梦蝶那刻便明悟了。而我这红尘中的痴人一辈子都没明白这道理。
“小姐，小姐，夫人在找您。”小春气喘吁吁地跑来。李执素正站在戏班后台，她拉住小春，“跑什么，我不就在这儿嘛，等我见到柳蒲就回家去看母亲。”
“可是，夫人说今天顾家大公子要…”
“他要怎样，与我何干。我是李家的大小姐，难道看场戏都不行？”李执素走进去，她黑色的风衣卷起一阵风，暗扣生辉，腰间别一把手枪。
一路上，脸上涂着花花绿绿的人都在回头看她。这里灯光暗淡，香粉浮动，飘着一股油彩味。若不是最近柳蒲出了名，这里绝不会出现这种大人物。
走廊最尽头，有扇屏风映出里面清瘦的人影。李执素靠在墙上，静静欣赏这人。他动作忽然停了下来，拉开屏风。正是半脸清秀，半面浓妆，自有一股风流。
柳蒲抬眸，轻轻一笑“李家小姐，我和你父亲相熟。若要看戏，直接去包厢即可。”“我是来专门看你的”李执素挑眉“我是李执素，不只是李家小姐。”
柳蒲披上帔褶，早就听李常说家里的女儿脾气豪爽，不肯屈居她老子名下。如今正是百闻不如一见。
“执素小姐，可否给小生让条路，毕竟要登台了。”柳蒲朝李执素微微一笑。李执素却抬出脚，拦住了他。“既然是父亲的好友，那自然也是我李执素的朋友。我送您。”
柳蒲闻言，不置可否。他缓缓走在李执素面前，如状元及第，春风得意，看不出半分慌乱。而他身后的人抱着手，眉眼尽是嚣张。两人虽如水火不相容，却意外相配。
李执素带着小春，走进包厢。“小姐，我们不回府了吗？”小春怯怯地绞着手。
“坐下，安心看戏。柳蒲的唱腔可不是徒有虚名。”李执素盯着台上那人。
“姐姐，咱一片闲情，爱煞你哩。”柳蒲手拿柳枝，半退一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折《惊梦》正是旧曲新唱，百转千回，余韵悠长。
“咣咣咣”男人敲铜锣，跟在另一个身着灰色麻衣男子身后。他吹着唢呐，打破了一室的幽美，也打破了李执素的好心情。她盯着那两人。柳蒲却一刻也未停息，他像是沉浸在在这场戏梦中，他成为了柳梦梅。
“你们？”李执素翻过包厢，跳到大厅。戏台下，人声嘈杂，观众纷纷起身看热闹。
“柳蒲，你不敬尊长，家中父母过世都没来看一眼。有你这样做儿子的？”那二人停下动作，扯着嗓子大喊。
李执素抽出枪，在手中把玩。“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敢打扰我听戏就是活腻了。”
两人面面相觑，驼着背跟在刚来的班主身后，走到后台。
这出戏已演到最后。柳蒲柳枝半弯“啊呀妙啊，睡去巫山一片云。”寂静片刻后，满堂掌声不停。
李执素在这轰鸣的掌声中坐上了回府的车。“小姐，这时回去奴婢要被夫人骂死了。”小春皱着眉。
执素拉着她的手，“放心，我自有办法，你听我的就行了。”李执素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小春破涕而笑。“小姐！你每次都这样，人家的鼻子都要被你弄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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