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也认为世上再没有如母妃一般贤良的女子,再也没有如王兄一般赤诚的孩子,也没有如父王一般难测的男子。
世界常有人说子女为悌,父母之悦。可是为什么我却仅仅只看到母亲一人的悦。父亲的眼里总是藏了东西。年幼时我尚看不清。但多年贵为王后我明白了那种东西叫权望。
祖父在时,父尚不得宠。并不是祖父不能爱,而是不够爱,这世间被偏爱的孩子总是幸福的,可是不被偏爱的孩子是不够幸福,他们会自发的无端猜疑,多年来的敏感会成为一颗定时炸蛋。总会在一个时刻爆烈。
王朝的更替来得太快了,翦商的众神也迫不及待了。上层商圈贵族的贪欲与钱权挂勾,奴隶的白骨堆掩于野丘之下。平民的粮食早在各阶贵族的搜刮下扫了几次秋风。北边的日子更难熬,在后世命名的小冰河时期,人吃人皆是常有的事。做为王女,我常见高台之上那口口吞人的大鼎是如何的血腥,我忘不了那一双双不论是贵为权族还是普通平民的绝望,一场普通的祭祀杀掉的部族人多达上千,那浓郁的血色让我的胆子变小了,小得不能再小……可我的父亲却在这场血色漩涡里稳坐高台
在那个寒冷冬天,殷族重祀,冰冷的湖冰被平摊在案版,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离死亡的近。一只龟甲投入火烬,裂相便决定了我们这些人牲的成活。在十岁之前我常惊厥,我怕那一次祭祀我便在案版上等待分殂。
我看到比我的两位堂哥死在我面前,他们没逃过成为刀殂下的案鱼,死了。我看见西岐进献的羌人,贵族。王朝想用人牲的手段长久,终不是长久之计。殷商王族的运气渐渐被股股死气束缚。人间运道,鸿运广祖。我替求长生者悲,替往死者哀。
王兄作为最后的玄鸟气运被斩杀,作为一个王女,我留在朝邑看着另一个王朝的兴起。年少时的傲气早己被岁月冲淡,我活成了我母亲一样的君后。可却再也无法在这新邑里找到我的故人。朝歌城里的王女子㛕死了,死后也无法回到祖地,活着的邑姜也只有遥逵明月思太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