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他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江暮的陷阱，但是他无悔。

从爱上她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他。

他变得令自己也感到陌生。

他想，或许今日杀入城中，会死吧？

这是一场必败的仗，他知道的，他已经行尸走肉般活了这么久了，那就、随她去吧……

生不逢时，死了、或许来生还能有缘相见。

哦不，他忘了，修道者没有来生。

城墙外，年轻的首领满脸泪痕，稳居高位下达命令。

却见一道箭影飞快朝他眉心而来，他不躲不避，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

阿瑾，我来陪你了……你那个脾气很坏的小伙伴来陪你了……你的黄泉路并不孤独……

啊，他又忘了，他们都是修道之人，哪里有黄泉路可走？不过是魂飞魄散罢了。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一抹倩丽的红影朝他飞奔而来。

阿瑾，你来接我了……

他伸出手，身子缓缓向后倒去。

再无生息。

此后，世见再无陈国陈瑾，也再无她那年幼时的玩伴，今日的敌军首领……

他的人生似乎开始了走马灯，幼时的点点滴滴回荡在他脑海里。

她是陈国的公主，深受宠爱，被教导的很好，所以，这样的人遇到他这个敌国质子也是格外善待。

她不喜欢他，他知道的，只是他不甘心，明明那样算计她的人都能得到她的喜爱，怎么他就不能呢？

幼时，她说他脾气坏，总是冷冷淡淡的，问他话也不说，那双眼睛就像是利爪一般，早晚将整个王朝覆灭。

是的，她一直知道他恨这个国家，恨着这个养育她的国家。

但是她没有用什么东西去劝解警告他，她只说，“如果有朝一日我们兵刃相接，那你就忘记这段时光吧，别将自己困入囚牢。”

哈，别将自己困入囚牢……

将自己困入囚牢的，明明是你啊，阿瑾……阿瑾……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定拥你入怀，许你此生无忧……

啊，忘记了，修道者没有来生啊……若是我不曾修习就好了……这样我们或许还能来生再见。

公冶盼之看着这一段一段的回忆。

“所以，你因执念，化身为月鬼了？”

“不，”陈瑾摇了摇头，“我是月鬼，那日我死后，有一只月鬼想夺了我的身体，但是我是修道者，体内执念被放大数倍，那只月鬼承受不住，被我的执念占据。”

“后来，我生出了意识，记起了这些，哈、还多亏了江暮的鲜血供养。”

“没想到吧？”

陈瑾此时满目癫狂，像极了疯子。

“风光霁月，深受爱戴的城主大人，居然以自己的鲜血饲养妖怪，只为了自己心中的那点私心，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这群凡人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吗？”

“他们被江暮护着，因果相连，江暮一日不出这梦境，那些百姓便一日出不去——”

陈瑾忽地想到前头自投罗网的那个男子，他此时在另一个空间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想到那男子看眼前这人时眼里的情愫，她冷静下来。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那师弟可不简单。”

能找准进入月鬼塑造的梦境之法，呵，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只希望这人不会同自己走上一样的道路。

“想救这些百姓吗？”

陈瑾看着公冶盼之的眼睛，问道。

公冶盼之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