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织的黄昏，聂雨辰拖着湿透的身影缓缓走向怀兰阁。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与泪水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为他人而怜，还是为自己而叹。民国十一年的夏日傍晚，天空阴沉得像一幅模糊的水墨画，寻常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檐下，聂今燕静静地坐着，目光追随着远处的阡陌。她等了很久，终于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雨幕中浮现出来。她刚想站起来迎接，那身影却又消失在岔路口。就在她眼前变得朦胧之际，一声清脆却带着淡淡哭腔的呼唤响彻耳畔——“姆妈！”
“雨辰，怎么了？”她的声音轻柔如春风拂面，语气里满是温柔与关切。
“姆妈……我爸爸是谁？”聂雨辰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她心头炸开。她瞬间僵住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挣扎。这是一件她多么希望永远埋藏在岁月深处的秘密，不让孩子知道。然而此刻，面对儿子纯真且充满期待的目光，她只能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讪讪地说道：“你爸爸啊……连姆妈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如果你真的想要有个父亲，姆妈可以给你认个干爹，好不好？”
她的声音虽轻柔，却掩盖不住微微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全部的心力。
“姆妈，其实我没爸爸可能比有爸爸要好。”聂雨辰察觉到母亲的异样，反过来安慰道，“张姐姐有爸爸，可他把姐姐卖了。万一我爸爸也是那样的人，会不会也会把我卖掉啊？”
“张姐姐？哪个张姐姐？”聂今燕皱起眉头，疑惑地追问。
“就是以前你唱《还魂记》时，那户人家迎的新小妻的妹妹。”聂雨辰认真地回答。
“是四姑娘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正是！”聂雨辰立刻应声答道。
“唉，真是个叫人心疼的孩子啊。”她轻声叹息，语气中满是怜惜，“你往后也多跟她聊聊，开导开导她吧。”念及张四女的身世，她的心不由一沉——那是个怎样的家啊，贫下中农出身倒也罢了，偏生姐姐被迫卖作他人妾室，母亲早已撒手人寰，父亲重男轻女，甚至连哥哥也不过是个长工……
“好，姆妈，她也是我朋友，应该的。”雨辰道
“你们母子在聊什么啊？”门忽然被打开了，一个爽朗的男声飘入
“江伯伯好！”小雨辰脆生生地唤道。今燕闻声抬头，见是江院主，忙笑着迎上前去，“江院主是什么时候来的？快请坐吧。”她转身沏茶，又放上桌来。
“江伯伯，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雨辰唇角微扬，笑容中带着几分天真与期待。江子建心头一震，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踌躇片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今燕的脸，见她神情复杂，似乎有话欲言又止。终于，他叹了口气，语气半遮半掩：“你爸爸……他闯他的天下。他把你和你姆妈暂时放下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你们。等他的事情了结了，一定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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