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首先要活着

华清宫的正殿门前，一名小内侍端着刚泡好的热茶准备进门。

守在殿门外的内侍总管孙全兴急忙低声喝住人，“站住，谁让你进去的！”

小内侍神情无辜地看着孙全兴，“孙主管，殿下在宫里时，这个时辰都是要喝茶的呀。”

“那是寻常日子，今日小少爷来了，若非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随意入殿门。”孙全兴看着不成器的小内侍，“你连这都不清楚，我看今后不用再给殿下奉茶了。”

给主子奉茶可是个吃香的活儿，小内侍一听不让他奉茶，脸都白了，赶忙想求情。

“先下去！要是这会儿惊扰了殿下和小少爷，我可救不了你。”孙全兴拦住想张嘴说话的小内侍。

小内侍忙闭上了嘴，顶着一张惨白的脸，端着茶盘退了下去。

正殿内，姜曜和姜灿同坐在软榻上，完全不知外头发生的事。

姜灿像是没骨头一样倚在姜曜身上，有一句每一句的和姜曜闲聊。

姜曜手中拿着书，边看书边回应姜灿的每一句话。

两人相处的画面宛如一副岁月静好的画卷，也难怪孙全兴拦着小内侍不让打扰。

“温宴哥哥，你知道孤寒寺吗？”姜灿手指在姜曜的膝盖上点来点去。

姜曜任由姜灿手指的动作，目光从手里的书本上移开，看向姜灿的脸，问道，“宝宝如何提起这地方？”

“我昨日下学堂回宫的路上碰到三皇子了。”姜灿说道，“他说他前段时间去孤寒寺替他母妃祈福了，又说孤寒寺里非常清苦。”

听到这话，姜曜眸色微动，“他还同宝宝说了什么？”

姜灿想了想，说道，“他还说了他母妃不疼他。”说完，仰脸看着姜曜问，“温宴哥哥，他是不是又在演戏呢？”

姜曜与姜灿对视，眼底一片温柔，“这倒不是假话，姜晔他...不得淑妃喜欢。”

“这是为什么呀，淑妃就他一个儿子，怎么还不喜欢他？”姜灿好奇地问。

姜曜把手中的书放到桌几上，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姜灿立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姜曜便继续说道，“淑妃是宫女出生，没有家族庇护，唯有靠君恩方能在宫内立足。她怀孕时身子不便，陛下自然不会再去她宫中，使她失宠过一段时日。而没有家族庇护，失

宠就意味着要受宫中人欺凌。所以导致淑妃生下姜晔后并不亲近，此后也再不曾怀子。”

“啊，竟是这样。”姜灿听完后不禁发出感叹。

“宝宝原以为是什么？”姜曜笑问道。

姜灿摇了摇头，“我没有猜测过，但为了让自己不失宠而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这也太...自私了些吧。”

姜曜抬手摸了摸姜灿的发顶，“宝宝，在宫里首先要活着，才能考虑其他。”

“温宴哥哥的意思是说没了陛下的恩宠淑妃就会死吗？”姜灿惊讶问。

姜曜说道，“不止淑妃，宫中嫔妃多是如此。”停顿了下，又接着道，“淑妃已经算是好的了，她虽不亲近姜晔，却能看着姜晔长得成人。况且淑妃恩宠不衰，姜晔也跟着受益匪浅。这无论对于淑妃还是姜晔来说皆算圆满。”

虽然姜曜说话的语气一如寻常，但姜灿总觉得暗含了一些诉不清的哀伤。

是因为姜曜想到了他逝去的母妃了吗？可姜曜的母妃崔贵妃出生崔氏一族，家世显赫，就算没有陛下的宠爱也不会失去生命。

但姜曜也说宫中嫔妃多是如此，这意思他的母妃是崔贵妃也逃脱不过吗？

“温宴哥哥，你...”姜灿想问出心里的疑惑，却又不敢像从前一样毫无顾忌的脱口而出，他怕惹姜曜伤心，于是伸出双手抱住姜曜，“你不要难过，我会永远陪着你。”

姜曜被看透内心丝毫不觉得诧异，更不会有被冒犯的念头。他知晓他的宝宝虽天真无邪，却也心思通透，能明白他的所有心绪。

“宝宝，记住你的话，要一直陪我。”姜曜回抱住姜灿，声音低沉道。

“唔，我会记得的。”姜灿用保证的语气说道。

姜灿一直都觉得他和姜曜在一起时间过得就非常快，还没多大会儿就已经到了傍晚。

“宝宝在这里用膳可好？”姜曜早就命厨房准备姜灿爱吃的菜肴了，却还要装模作样的问上一嘴。

“好呀！”姜灿立即点头，他压根没想走，还想留宿在姜曜这里，就怕姜曜不同意没敢说出口而已。

晚膳准备的饭菜是以姜灿喜好为主，又有姜曜作伴，姜灿又吃撑了。

“温宴哥哥，我撑得走不动路了。”姜灿一边抚摸着鼓鼓的小肚子，一边对姜曜撒娇。

姜曜唇角勾起，“我已经让厨房备下山楂饮，等你歇会儿喝上一些。”

“不会是中午的吧？”姜灿问，他中午就因为吃撑了，孙全兴去让厨房做山楂饮，可惜他在软榻上睡着了没喝上。

姜曜哭笑不得，“宝宝，我怎舍得让你喝上顿的？”

“我随口说说的。”姜灿赶紧拉住姜曜的手晃荡起来，“温宴哥哥不要当真。”

“我瞧着你还精神的很，不像走不动路。”姜曜宠溺地看着活泼的姜灿说。

姜灿不禁暗叫不好，他还想装一装不舒服留在姜曜宫里睡呢。

“没有，我难受着呢，我午膳晚膳都吃撑了，可能积食了。”姜灿忙装成柔弱模样。

姜曜哪里看不出眼前的人儿是在假装，但也不忍心拆穿，于是顺着姜灿的话说，“那可如何是好，不若叫太医来瞧一瞧？”

“不要太医，我歇一歇就好了。可能会歇的有些久，天太晚夜又凉，那我就没办法回景阳宫了。”

“那就不回。今夜宝宝宿在我宫里可好？”

“可以吗！？”

“可以。只宿一晚陛下不会说什么。”

“那太好了！温宴哥哥，我今晚要和你睡一张床！”

“好。正好宝宝积食，我替宝宝揉一揉，以免真的要找太医了。”

一听姜曜这么说，姜灿就知道原来自己装难受姜曜全知道却不戳破，可见姜曜有多宠溺自己。

姜灿心里顿时像吃了蜜一样甜，开心得脸上快要笑出一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