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试开始

自小童喊罢开考，高台两侧便燃起了两株巨大无比的香，袅袅青烟缓缓升腾，仿佛将整个场地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中。那香燃烧得极有规律，待其燃尽之时，恰好是十个时辰。

百里东君未理会叶鼎之，伸手高呼“来人”。随着一声响起，千金台内的高呼声纷纷响起。

一个帮工快步走到百里东君身前，恭敬地垂手而立。百里东君微微抬眸，目光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吩咐道：“你去一趟三路客栈，找雷梦杀。我要的东西就在门外不远处，他那里有个大包裹，你替我取来便可。”语调平静道

帮工听到百里东君要他找的人，不禁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找谁？”他下意识地反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与惊讶。

“雷梦杀！就是那个废话连篇的公子雷梦杀，赶紧去！”百里东君怒声喝道，眉宇间满是不耐与焦躁。

“哦哦哦”帮工急忙应道，就跑走了。

“你要做什么？”叶鼎之看向百里东君

百里东君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听到百里东君的声音，正坐在二楼观战的萧瑟手一抖，刚入口的茶险些喷了出来，连忙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周围几人也都纷纷忍着笑，肩膀微颤，若非场合不对，恐怕早已笑出了声。唯有雷血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动，却支支吾吾地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显得局促而狼狈。

“不愧是灼墨多言，就连一位帮工都对此了如指掌。雷血，你父亲的名号，果然是无人不晓啊。”无心挑眉，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雷血身上。

“别笑了，看，下面有人开始了。”唐莲强忍着笑意，目光扫过台下，发现已有人迈步上前准备比试，连忙出声制止了其他人的嬉闹。

“考官，我打算交卷”刚才嘲笑百里东君的那位白衣考生，举手示意考官交卷。

原来方才几人大闹之时，所有帮工已出去了，千金台内恢复了安静。

“呦，还真有这么快的。”叶鼎之站在一旁抱胸看戏

刚刚才吩咐帮工去取物事，大部分考生仍在等待，此刻忽闻有人要交卷，众人自是兴致勃勃地准备看戏。连二楼原先打闹不休的人群也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楼下那名身着白衣、意欲交卷的考生。

“好，叫什么，交的又是什么卷？”代表柳月公子说话的小童一点儿也不惊讶

白衣考生缓缓从小包裹中取出一个棋盘，动作从容而优雅。“在下白衣门段白衣，平生酷爱下棋。闲暇之时，常以左手对右手，独自对弈为乐。因此，我今日所要献上的，便是这棋术。”他的声音平静道

“可以。”小童点点头，迈步走了下来。帮工见状，十分识趣地搬来一张凳子，轻轻放在一旁。小童微微一笑，安然坐下，抬眸看向对方，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笃定：“我和你下。”

段白衣一愣，似是没想到与自己下棋的考官会是小童“我和你？”

“是的，赢了进复试，输了收拾东西出门，哪那么多疑问，还下不下了？不下就算输了。”小童不耐烦道

段白衣问道“你学棋几年了？我七岁学棋，至今已十年了。”

小童撇撇嘴“我三岁学棋，至今已七年了，和你也差不太多，来吧。”

听罢，段白衣并未推辞，从容地在小童对面落座，两人商定以三局两胜一决胜负。一炷香的时间悄然流逝，段白衣从最初的气定神闲，渐渐变得眉头紧锁，指尖微颤，最终竟至犹豫不决。原本洁净的白衣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背上。他长叹一声，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却清晰：“我输了。”

“哈哈哈，说自己精通棋术，一个小童都下不过”高台上，屠大爷挥舞着折扇，偷偷嘲笑道。

坐辇之中的柳月公子依旧神色淡然，未曾有丝毫波动。他轻声说道：“能在灵素执黑之时与她对弈如此之久，称其精通棋术亦不为过。再经数年锤炼，灵素必将成为一代大国手。”

“萧瑟，你说那个段白衣能进入复试嘛？”无双不懂下棋，只能问会下棋的萧瑟，雷血几人也看向了萧瑟。

“不能。”萧瑟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目光微凝，似在权衡些什么。“听柳月公子所言，那灵素的棋艺虽未臻国手之境，却也相差无几。”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笃定，“而那段白衣，与灵素相较，实在差得太远，断然无法踏入此局。不过……”他略一停顿，眉间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看段白衣此刻的心境，恐怕今后的岁月里，他会因此消沉许久。”

第二局拉开帷幕，帮工们已陆续将物品取回，但全场的目光皆聚焦于战局之上。每个人都屏息凝神，试图窥探这场初试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难度。一时间，场内竟无人急于行动，氛围凝滞得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结局已定，段白衣再次输给了小童，满头大汗的段白衣，已不负先前的潇洒，“十年苦修，……我竟然输给了一个小童。”

忽然柳月公子轻柔的声音传出，虽然声音不大，但通过浑厚的内力传出，大家都听到了他的话。

“过刚易折，你下的是棋，展露的却是心。你棋下的很好，性子却太过于骄纵。至于你为何赢不了灵素，你已经很久没有败过了。”

小童闻言，撇撇嘴，嘟囔到“我倒是天天输。”

“今日一败，未尝是坏事。”

“我记下了，多谢。”

“我曾遇见过一个性子比你更为骄纵的人，”萧凌尘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一丝冷冽与深沉，“但无论是下棋还是做其他事，他从未尝过败绩。你可知道，这是为何？”他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意味深长，仿若将某个重要的答案藏在了那幽微的目光之后。

听到萧凌尘的声音响起，萧瑟就知道他说的自己。扭头瞪了他一眼，却也未阻止他。

“在下不知，还请公子指教。”段白衣虽看不透二楼坐着的究竟是何人，但心中明白，能居于此处的人物，身份必然非同寻常。他神色恭敬，语气谦逊，拱手一礼，带着几分试探与谨慎垂眸问道。

“还能如何？这个男人的眼界早已超越了这方寸之间的棋局，他所见的是天下万物的脉络。他绝不会让自己被这小小的棋局束缚，而是不断追寻突破，突破自身，甚至突破这天地的桎梏。”姬雪的声音如寒霜般冷冽，却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

“多谢两位指教，段白衣知道该怎么做了。”段白衣听了姬雪的话，沉思良久，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看来你的棋艺颇为不俗，有机会定要手谈一局。我听雷梦杀提起过你与风华对弈的结局，心中甚是好奇，也想亲眼领教一番。”柳月公子的声音自楼下悠悠传来，带着几分闲适与期待。萧瑟闻声，眉梢轻挑，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低声回应道：“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白衣走出千金台后，安静的千金台，一下又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