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从景玉王府离开后,孤身行于长街之上,步伐虽缓却带着几分茫然。夜色如水,洒落在他的肩头,仿佛要将他那颗无处安放的心融入这寂静的黑暗之中。前路漫漫,他却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只任凭脚下的石板路指引着方向,一步一徘徊,似在逃离,又似在寻找。
他踏入天启城,本意只为向叶家灭门之仇讨还公道。然而,一个女人的出现,却将他复仇的初衷彻底粉碎,更令十几年后的儿子沦落至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境地。曾有忘忧大师悉心教导那孩子,却也因他而惨遭牵连,撒手人寰。从那以后,再无人陪伴在那个孤独的灵魂身旁,再无人给予他些许温暖与关怀。而这一切悲剧的源头,竟是因为自己——这个一见美人便失了心智、丢了魂魄的父亲。哈哈哈!他真是叶家的罪人啊!若非他贪恋美色,断送前程,又怎会酿成如此多的灾祸,又怎会让无辜的儿子背负这沉重的命运?
若此刻选择离开天启,于自己而言无疑是明智之举。留在天启,虽因雪落山庄主人的身份,太安帝不会轻易加害于己,却无疑将无心等人置于险境。更何况,他自己也无法确信,是否还会再度受易文君的影响,重蹈覆辙,犯下同样的过错。每一次权衡,都如刀刃划过心头,令他难以决断。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此话当真不假。今夜一见景玉王妃,他才终于明白,当初她为何会出手相救。然而,不论出于何种缘由,那一步,终究是他自己迈出去的。而今回首,那个选择如同利刃,不仅刺穿了北离的安宁,也斩断了无数人的命运。他害得自己的儿子自幼孤苦无依,失去了父母,更让叶家百年清誉毁于一旦。他何止失败?简直是罪无可恕!家仇未报,反倒添了一笔沉重的孽债。若非他的抉择,无心本可以在北离肆意而活,与挚友踏遍山河,而非如今这般,只能孤身守在域外,形同囚徒。可笑啊可笑,他才是叶家真正的罪人,亲手将家族推向深渊。
“哈哈哈,清明之身竟染尘垢,百年清誉一朝毁于己手。孤叶飘零,独苗无根,庙堂高耸却似佛门冷清,权作栖身之所。哈哈哈~”笑声中透着无尽的苍凉与自嘲,仿佛每一个字都刻满了命运的嘲弄。
从无心口中得知了他的过往,又向姬雪探听了一些事情。叶鼎之在深夜造访景玉王府,与景玉王妃会面后,便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他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神情恍惚,仿佛迷失了方向,也不知该走向何方。
公子,难道没有认出那院中女子是谁吗?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
谁?
那道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走出,来人正是雷无桀。他唇角微扬,语调轻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公子,莫不是忘了幼年时的那纸婚约?”话语如石破天惊,瞬间搅乱了夜色中的平静。
你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公子,那女子应该和您还有百里城主小时候一起相处过吧。
连这个都知道。
想必你还不知道我的老师是谁吧?
你的老师?
我的老师,与令师以及李先生乃是同一层次的存在,只是江湖中鲜有人知。我今日前来,仅是为了提醒公子一句:有些事早已注定,譬如星辰的轨迹;有些事却强求不得,恰似指间的流沙。不论你与她之间最终走向何方,我都希望公子能守住本心。这世间最难过的便是情关,但唯有坚守本心,方可得偿所愿。话已至此,我便不多打扰了。”雷无桀言罢,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雪落山庄的方向。
“这小子倒是与他父亲有些不同,比他父亲要通透得多。”李先生目送雷无桀身影消失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道。
之后对着叶鼎之道“想通了”在叶鼎之疯疯癫癫的在大街上走着时,李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更是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先生怎会在此?”
“你离开雪落山庄后,雷无桀来学堂告诉我,你可能要离开天启了。不过因为现在天启好进不好出,他们让我送你出天启。走吧,送你一程,也算给你师父一个人情。”
“谢谢先生关爱。”
“不必言谢。我与你叶家虽无深厚交情,却也并非全无渊源。护你这后人一程,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大事。然而,出了天启之后,你便需自谋生路。若真有心报仇,且等你武艺有成、探明真相之后,再来也不迟。莫要辜负了那二人心中一片苦意与期望。”
“先生此话何意?”
“以后你会知道的,走吧,现在该离开了。”
“是”。
两人脚程也快,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就出了天启城。
“好了,出了天启城了,以后你要去哪里,全凭自己心意。”
“不过,你在雪落山庄知道了什么,让你深夜访问景玉王妃。”
“先生也会好奇。”
“为何不会?人生在世,总要找到一个消遣的方法,才不枉白活一场。”
“先生猜的没错,我夜探景玉王府,确实与景玉王妃有关,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造成的。如今,我要离开天启,不被迷惑。”
“我不知具体原因,但你要清楚,影宗的那个小姑娘和景玉王的婚事,是影宗宗主亲自定的。那小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反抗过,但她当时没反抗过。”
“至于现在那小姑娘账做什么,你也不该掺和进去。”
“多谢先生提醒,叶鼎之不会再掺和进去了。小子如今要游历江湖,见识下真正的江湖,也想想自己日后要做什么。”
“好,想通了就好”李先生说完,也不等叶鼎之回答,转身回了天启。
“多谢先生送我出城,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