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萧瑟的坦诚与无私,以及他对强者的尊重,众人对百里东君曾为西楚儒仙的身份,渐渐不再那般排斥。青王试图借此挑拨离间,却也无计可施。萧瑟早已言明,西楚虽有儒仙,但北离亦不乏能与之比肩的高手,李先生不正是其中之一?更何况,世间还有诸多隐世不出的强者。再者,儒仙已故,百里东君如今拜入李先生门下,得其悉心教导,相信在他的指引下,百里东君定不会行差踏错。
百里东君满怀感激地望了萧瑟一眼,心中默默谢他道出了自己无法言说的那番话。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让在场众人对西楚剑仙少了几分排斥与戒备。百里东君见三位品酒师仍沉浸在余韵中,迟迟未公布结果,便上前一步,温声问了一句。
荀先生等人细细品味着萧瑟话中的深意,心中也不由得认同。强者的确应当赢得尊重,而不是令人畏缩。更何况,北离王朝人杰地灵,英才辈出;而西楚早已烟消云散,就连最后一位撑到如今的儒仙,也终究化作了历史的尘埃。众人思及于此,不由得感慨万千——目光不应再停留于过往的恩怨,而是应重新投向武学与文学的浩瀚天地,去追寻更深远的境界才是。
故而,荀先生看了我两人一眼,两人都点点头,荀先生先是敲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然后,起身对众人道“此番比试,百里公子获胜。”
众人虽从方才的比试中,已能隐约分辨出高下之分。然而,当亲眼目睹一个弱冠之年的少年竟击败了碉楼小筑赫赫有名的第一酿酒师时,心中仍是难免涌起几分波澜。惊讶归惊讶,但这一切却与百里东君无甚干系。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移开过桌上那两坛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秋露白。旁人的议论、场中的喧嚣,似乎都被他隔绝在外。只见他缓步上前,径直走到谢师面前,拱手问道:“谢师,不知可否将这两坛酒赠予我?”语调平静,却透着难以忽视的认真。
谢师早已知道结果,到也没有难过,平静的跟百里东君道“可以”。
“豪气”百里东君听到谢师的回答,眼睛一亮,冲谢师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冲到桌前,拎起一坛秋露白,仰头灌下,连灌好几口后,放下酒坛,朗声道“好酒,也是人间绝品,饮之大快。”
司空长风见百里东君只顾饮酒,忘了重要的事,向他喊了一声“喂”。
百里东君摸了下嘴,扭头看向司空长风道“准备登楼”,然后扔给他一坛酒。
司空长风模仿着百里东君的模样,仰头将几大口烈酒灌入喉中,随后轻轻放下酒坛。紧接着,二人身形齐动,同时跃向牌匾之上。一人探手取下那坛珍藏十二年的秋露白佳酿,另一人则摘下了银月枪。二人落地站定后,彼此对视一笑,眼中满是默契与豪情。
忽然,萧若风猛地抬头,猛喝一声“噤”。众人随着萧若风的目光,看向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身后的那两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
正当众人满心疑惑之际,一阵拍掌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瑟的身影正从二楼的楼梯上缓步而下,身后簇拥着一群人,个个目光冰冷,怒意隐现。萧瑟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能为我所用者,生;不能为我所用者,死。那么,你们在你们的主人眼里,究竟是生,还是死?”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头,震得他们无言以对。
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看着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的一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警惕的看向萧瑟众人。
“是死。因为今日任务一旦失败,你们难逃一死;即便侥幸成功,北离八公子的追杀也注定会让你们无路可退。因此,在你们主人眼中,你们不过是棋子,是死棋。他的眼中只有利益,为了夺得皇位,他可以与任何人合作,毫无底线。比如,他曾召叶鼎之入天启,而当叶鼎之的身份暴露后,又毫不犹豫地下令——凡在天启见到叶鼎之者,格杀勿论。但,他似乎忘了一件事:天启,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天启,也不是他能一手遮天的地方。他想在我面前,杀我身边的人,难道就不问问,我是否答应?今日,我便告诉你们,”萧瑟的目光如古井无波,平静却带着不可撼动的威严,“只要我萧楚河一息尚存,我想护的人,你们便动不得。”
“当然,你可以视我为挑衅,也大可对尚未出生的我下手,更不妨去祖父面前告状,看看他究竟是责怪我还是站在你那边。唐泽,杀无赦。”萧瑟此话一出,字字如刀,毫不留情地将全场目光引向了二楼另一处雅座中的那个人——青王。
青王也没料到,萧瑟竟会毫不犹豫地与他撕破脸皮,将他的筹谋当众揭露。此刻,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这是他头一遭与这位侄子正面交锋,也是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个平日看似温和无害的年轻人竟有着如此沉重的威压,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连思绪都被迫停滞在那股迫人的气势之下。
难怪那日在天启城中,随他这位侄儿而来的人会如此直言:只要他肯称帝,他们便甘愿俯首听命,为其效犬马之劳。
不知青王是否感知到了这股威压,碉楼小筑内的每一个人,乃至门外等候的百里东君、萧瑟等人,连同那位李先生,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它的存在。李先生神色骤变,心中震颤不已,这股威压不仅强悍无匹,更隐隐透出一缕属于帝者的至尊气息。他暗自惊叹,果然是北离唯一认可的太子人选,即便身处异世,这股威压非但未曾削弱,反而愈发深沉,令人望而生畏。
北离八公子惊讶的看向萧瑟,他们竟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威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凌尘,传信宫内,有人为争帝位,谋害重臣之后,如当年叶家。”
“白虎,传信至百晓堂。在我们暂离天启的这段时日里,命他们严密查探历年来重臣含冤而死的案件。一旦查证属实,立即将案卷递交大理寺查办。若发现宫中太监牵涉其中,绝不姑息,五太监亦不例外。若有抗命不遵者,格杀勿论!我实在难以相信,这偌大的天启城,竟会唯有李先生一位绝顶高手。”
“楚河,你?”萧若风也有些诧异萧瑟此刻的强势,本想说些什么,却看到萧凌尘向他摇摇头,示意他莫要插手。
萧若风虽不解,却也皱眉听从萧凌尘的话,静静的看着萧瑟的安排。
萧瑟此举,可谓是将天启搅的天翻地覆。甚至越过了太安帝,越过如今北离唯一的掌权者,直接对大理寺下令,而大理寺还不得不听令。
“是,谨遵永安王令。”萧凌尘和姬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但还是,快速的领命而去。
“萧瑟这是要做什么?”雷梦杀疑惑的看向萧瑟,不解他这番作为是为何?
他看向楼下的萧若风,想从他那里知道一些什么,见萧若风也是皱眉不解的看向萧瑟。
“看来,若风也不知道萧瑟要做什么?”洛轩拿着竹箫,有节奏的上下敲着。
柳月摇了摇扇子“看来咱们这位小王爷要把天启搅的天翻地覆啊!”
“嗯,看他似有此意,可这究竟是为何?”顾剑门算是这群人里与他们相处最久的一个,即便如此,他依旧无法理解萧瑟此举背后的深意。
“那就等着看吧,而且这些与我们都无关。”墨晓黑也说道
“你们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吗?”谢宣以为雷梦杀几人知道,没想到他们竟无一人知道。
“他不会是拿青王开刀吧。”尹落霞道
“不,表面上看是拿青王开刀,但你仔细听他的话,每一桩每一件,其实都是在为那些含冤而死的人讨回公道。尤其是叶家,首当其冲被翻案,陛下亲自澄清了叶家的清白,还他们以无罪之名。然而,这场案件背后最大的谋划者,至今仍未浮出水面。你说,这次行动会不会正是冲着揭开这个人来的?”雷梦杀语气低沉,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测。
“那若他要查证的这些案件背后,都有青王的手笔在呢?”柳月公子忽然道
“不会吧?”雷梦杀瞪大双眼,愣愣的看着柳月公子,其他人也被柳月的这句话震的目瞪口呆。
“若真如此,萧瑟此举不但彻底粉碎了青王觊觎帝位的妄念,更将其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他借助百晓堂的力量,如同布下一道天罗地网,令青王毫无还手之力。倘若最终查实幕后主使正是青王,那么这道在众目睽睽之下颁布的旨令,不仅会使青王被陛下下令处斩,甚至死后还要背负千古骂名,为万民唾弃。”雷梦杀听罢,心中震惊于萧瑟手段之凌厉狠辣,看向他的目光也随之变得复杂而深沉。
“他既能被整个北离认定为唯一的太子人选,自然有其过人之处。难道你以为,仅凭武功便足以担此大任?”柳月眉梢微挑,带着几分不耐看向雷梦杀,语气中透着一丝嗔怪,“你莫不是忘了那日域外突袭天启时,他们口中的话吧。”
“话,什么话?”谢宣那时不在天启,所以,对当时发生的事不知道。回来时,正好碰到了南诀剑仙侵犯,也就被众人遗忘了。自然,也就没人跟谢宣说。
“他们说,若他愿意为帝,他们愿供他驱策;可惜,他不愿,只愿浪迹江湖。”顾剑门道
“是,就是这句话。你们想想他究竟是怎样为人,竟让北离几乎所有的天才少年,愿意供他驱策,且无怨无悔。”洛轩若有所思道“就像我们愿意跟萧风指挥一样,可他不一样,他可以命令整个江湖的世家门派,也可以命令整个朝堂。”
“青龙,令天启城内除陛下的护卫队,其余军队严守天启城,直到大理寺查清所有重臣冤案案卷。”
“玄武,着唐门、雷家堡,无双城等留在天启的高手,暗中保护查案人员的安全,若遇阻拦,杀无赦。”
“朱雀,传令天启城内的所有武将文官,在严查案卷期间,不得干扰学堂秩序,更不可阻碍学子们的求学之路。若有人胆敢以威胁、恐吓等手段扰乱,或是藏匿于道馆、寺庙、青楼、酒肆、赌场乃至官家后院等地,一律严惩不贷,绝不姑息。”
“皇叔,这段时日,学堂就要你多多照看了,莫要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扰了学堂的清净。”
“好,你这是要离开天启了,可有准备好行礼。”萧若风点点头,又有些不舍的看向萧瑟,萧瑟少两人。
“嗯,去见见莫衣先生,他给自己带的话,也要送到。然后,再去各家转转,就不进宫给祖父道别了,皇叔保重。”
“父帅,我们这次离开,也还是会回来的。再说,我也想去江湖上看看,之前事多,没时间去江湖看看,正好趁这次机会,一起去看看。”
话音刚落,萧瑟便与折返的萧凌尘一同离开了碉楼小筑。而那两名黑衣人,则早已被唐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暗器终结了性命。比酒的结果也随之揭晓,再加上萧瑟这一番突如其来的举动,碉楼小筑的主人当即便决定今日关门谢客,让众人明日再访。对此,众人心中并无不满,皆能体谅,于是饮尽杯中余酒后,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