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镇的黄昏时分,天边的霞光如同稀薄的金纱笼罩着这片宁静的土地。罗胜与百里东君,这两个看似并无深仇宿怨,却总因彼此的一言一行而针锋相对的人,本以为他们的命运只会在这冷漠的纠葛中无尽延续。然而,空气中弥散开来的醇厚酒香悄然牵动了一段意想不到的缘分。若非那缕醉人的香气,他们或许永远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竟能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将各自的故事融进同一壶浊酒之中,成为促膝长谈的知己。
“小兄弟,实在没料到你这般年纪,竟有如此酒量。自我迁居此地后,平日喝的不过是农家自酿的米酒,日子一长,对美酒的渴望如同烈火炙烤,难以平息。我心中一横,索性钻研起酿酒之术来。年轻人,你尝尝我这‘烧刀子’,觉得味道如何?”几碗烈酒入喉,罗胜的面颊已浮上一层微醺的红晕,眼中也添了几分热络与豪气。
此刻,百里东君的面颊同样泛起醉人的酡红,他搁下瓷碗,目光凝视着坛中酒液,摇头惋惜道:“此酒虽烈性冲天,工艺上却稍显粗犷。”
对此评论,罗胜非但未生怒气,反而爽朗一笑,看着自己布满硬茧的手掌连连回应:“常年握铁锤的手去从事酿酒之精细活儿,自然难以做到如丝般细腻。”
再酌一口,百里东君轻轻挥手,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沉稳气度流露而出。“虽然这酒质地稍显粗糙,但其中蕴藏的男儿豪情却丝毫不减。品酒如识人,罗胜先生身为兵神,声名远扬,这一坛烧刀子,恰如其分地映照出您那铁骨铮铮、不屈不挠的英雄本色。”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似在述说,又似在赞叹。
酒至酣处,百里东君回溯一段陈年往事,“我曾有幸品尝世间两款顶尖佳酿,一款如今已被我亲手复制,并在比试中力压碉楼小筑独步江湖的‘秋露白’;另一款尚在探索阶段,但我已在酿造之前便预尝到了其风花雪月般的曼妙滋味,堪称人间仙酿。”
“你竟喝过超越秋露白的好酒?究竟是何方神圣?还会酿酒且能胜过碉楼小筑!还有那个所谓的风花雪月,你确定不是信口开河吗?”罗胜满脸惊愕,言语间流露出深深质疑。
“确有此事,我亲手调制的‘七盏星夜酒’便曾在对决中战胜碉楼小筑的秋露白。至于提及的另一款‘风花雪月’,那是一款能够品味四味的绝世佳酿,层次丰富远胜碉楼小筑的秋露白。”
“余韵犹存,至今难忘。”南宫春水悠闲地从腰间抽出酒壶轻啜一口,壶中飘散出的酒香让一旁喝酒的百里东君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说什么有幸品尝,分明是在雪落山庄的酒窖里泡大的。”要不是知道雪落山庄的酿酒皆为唐莲练习之作,百里东君甚至会认为萧瑟过于奢侈。
“你还随身带了一壶风花雪月出来?”
“什么叫带出来,这是唐莲送给我的。”南宫春水瞥了百里东君一眼。
听到南宫春水的话,百里东君放下手中酒碗,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们一路同行,我怎么不记得唐莲有送过风花雪月给他?”
“那时你正痴迷练功,我和萧瑟下棋觉得无聊,便以饮酒打赌。唐莲考虑到萧瑟的身体状况,特意拿了两坛酒来,一坛给我独享用,一坛供我们共享。”南宫春水的话语让百里东君先是惋惜不已,接着又长叹一口气。
罗胜的一连串问题如同石子投入湖面,激起层层好奇的涟漪。“你们既已尝过那两种佳酿,想必对其中滋味了然于心。你说你已成功酿出其中之一,却不知它的口感究竟如何?是否真能与我这号称‘烧刀子’的烈酒一较高下?更让我心生期待的是,不知可否有幸亲口品鉴你们口中赞不绝口的这两款美酒?还有……”他话锋稍缓,目光隐隐透出一丝关切,“你们方才提到的萧瑟,他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每个字都带着探究之意,又仿佛掩藏着更深的情绪波动。
面对罗胜那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南宫春水与百里东君难得地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望着罗胜眼中闪烁的疑惑,二人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各自低头饮了一杯酒,仿佛那辛辣的液体能暂时纾解胸中的复杂情绪。片刻后,南宫春水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而缓慢:“萧瑟因北离之事,几乎命丧黄泉。虽幸而得以喘息恢复,但元气大损,至今仍未痊愈。”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像是在追忆什么,“正因如此,命运将他们抛入了一个长辈们的江湖世界——那里既是休养生息之地,也是危机四伏之境。然而,置身于新天地间,既要适应前辈遗留下来的规则,又无法避免现世纷争的牵绊。”南宫春水说到这里,语气愈发深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你看到他们对萧瑟的悉心保护,其实蕴含着三层意味:一是他们彼此之间深厚的生死交情,这份情义早已超越了寻常友谊;二是他们肩上的守护使命,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让萧瑟再陷入险境;三是遵从长辈们临行前的嘱托,在这陌生的旅途里,务必确保他的安全,让他获得足够的休养,以期重振旗鼓。” 话音落下,一缕微风拂过,带来几分凉意,也悄然卷走了几许愁绪。但罗胜却分明感受到,这一席话语背后隐藏的沉重分量。
罗胜未曾想到,南宫春水竟会向他倾吐这些秘辛。而更令他心惊的,是萧瑟身体的亏损远超想象,仿佛一盏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那些交织在他们之间的往事,如同一张铺开的命运之网,牵扯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与纠葛,令人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