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培养玱玹而非池意,不止是因为愧疚,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他担心池意会像曾经的五位王一样为了王位失去自我,不择手段,担心自己会落入同样的下场,子嗣离心,万劫不复。
而玱玹继位,无论是因为师徒情谊还是权利制衡,他都会好好的供养皓翎王到老。
这是人性,皓翎王疼爱池意,也忌惮池意的年轻;皓翎王惊喜池意天赋异禀,又惧怕池意年少有为。
池意心里早清楚,也早计划了,但人就是这样,感情不受人控制,当真到了抉择的时间,池意也会伤心,这是疼爱了她几百年的父亲啊,终究不同了。
也许是因为早有预兆,池意反而没那么难以接受,倒安慰起蓐收来,道:“父王排在第一位的只会是自己,这是人之常情,我明白,也理解。”
在蓐收温柔的目光下,池意说着说着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道:“明明这是应该的,可是我好难过啊,为什么父王变了呢,为什么不是小时候的父王了呢?为什么呢?”
可是蓐收也没有答案,从前皓翎王对池意宠溺的没有底线,现在在池意一生中最重要之一的婚礼前一天皓翎王都能和池意争吵,也许从无底线宠爱,宠先于爱的时,父女亲情就注定隐患了。
眼泪一滴一滴打在蓐收腿上的衣服,池意干脆把脸埋在蓐收腿上哭,蓐收揉着她柔软的发丝,细声细语地安慰道:“哭吧,哭出来就不伤心了。”
池意把多日压抑的伤心哭着发泄了一通,又自己给自己擦掉眼泪,蓐收心疼的看着她,用帕子给她擦着,这个时候他做不了什么,不过陪着她也足够了。
还在抽噎着,池意带着哭腔不服气道:“我才不怕他忌惮我,我也早防备他了,谁怕谁啊,青出于蓝还胜于蓝呢,父王都那么大年纪了。”
不该笑,蓐收却被她的话逗笑了,道:“是啊,我们小殿下才几岁,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老头子?”
池意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重复着道:“哼,一个老头子而已,我才二百岁而已!”
转移话题,蓐收轻声道:“我的殿下呀,明天就是婚礼了,是不是要最后看看你未来的夫婿啊?”
从蓐收手里拿过帕子抹了把脸,池意捧着他的脸直接亲了一下,两个人嘴唇重重接触,发出一声弹劲的声音,亲出了豪爽的感觉。
眼尾哭红了一片,池意眼中还有没散的水汽,道:“哥哥好好待着,我去招待宾客,等我明天来娶你。”
蓐收还没反应过来,池意已经整理着领口,道:“海棠,给我打水整理仪容。”
看着池意忙碌起来,蓐收手拂上嘴唇,笑了,后知后觉的红了脸,细不可闻道:“好,我等你来娶我。”
窗打开着,殿外树上的绿叶脆生生的,粉色的合欢花流苏微微摇动,不及蓐收半分姝色,映衬着蓐收眉目间柔情如蜜。
水木明瑟,五神山春和景明恍若仙山琼阁,琪花玉树临风月无边。
池意站在殿中高台阶梯上,侍从和着团扇掩在门前,人声鼎沸中池意什么都听不见了,蓐收进来,团扇依次打开。
最后一柄团扇打开,蓐收抬眸,眼神直接撞上池意的眼神,池意微微泄出一抹笑,眼中深沉似海的爱意让蓐收心神轻颤。
他一步一步走来,池意就那么看着他,他走到阶下停顿了一下,十指相扣,池意牵住了他的手,两个人并肩一起走上高台。
侧目看着池意的侧脸,走到了台上,面对而立,池意从侍从手上接过凤凰样式的玉如意,池意和他对视着递出玉如意道:“高台孤寒,更是权力之顶,我愿意让渡我的权利给你。”
对于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来说,权和利在哪里,爱就在哪里,让渡权利比我爱你更深更重,我的一切你都可得到。
蓐收接过玉如意,四目相对,眼睛诉说着情愫,蓐收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道:“以后,有我陪你,高台之上不会再孤独,我青龙蓐收发誓,此生唯忠诚于你一人。”
陪伴,是身为伴侣的此生不离;忠诚,是身为臣子对君主最重的承诺,我的心和我的才谋都只为你一人。
殿中高台之上,两人对望,眼中只有彼此,笑意流淌而出,同时道:“海枯石烂,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