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莫冥

神界九重阙，喊杀声冲破云霄。

混战如汹涌恶浪，将这片神域搅得支离破碎。无数修士悍然闯入那金碧辉煌的神殿，所过之处，宫殿残恒断壁，守卫尽皆陨落。曾经圣洁的天宫，此刻宛如人间炼狱。断指残肢散落各处，旌旗东倒西歪，鲜红的鲜血在洁白玉石地砖上蜿蜒流淌，化作道道流光，向着天际消散。

九重阙大殿，数十名修士面色凝重，呈合围之势，将高坐在神殿王座上的黑衣男子团团围住。

那男子单手托腮，面容俊逸非凡，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讥讽笑意，微微斜挑的凤眸冷若冰霜，淡漠地扫视着殿下的对手。

“莫冥，作为天帝，倒行逆施，众叛亲离，我等顺应天道使命讨伐神界，贼子还补束手就擒。”

“既然如此，你们怎不上前？”莫冥懒洋洋坐直身体，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他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瞥见修士后方那个躲躲闪闪的白衣女子，清绝的脸上，嘲讽之色更浓。

万年前，莫冥之名便威震四海八荒，他一步一个脚印登上天帝宝座，实力与威名并存。可如今，这威名却成了众人忌惮却又觊觎的存在。面对他的挑衅，修士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率先发难，场面陷入僵持。

就在此时，高高的大殿横梁上，一个光色团子对身旁看戏的女子急切哀求：“主人主人，您救救他呗！”

团子身前，一本金色流转的话本子静静悬浮，上书《祭天》二字。

“我怎么救，我是世界之外的人，团团不要添乱，我们看戏就行了”

女子叼着枚紫红色果子，慵懒的躺着，随手翻阅着话本，清亮的眸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下方战局。她暗自腹诽，这《祭天》书名恢宏大气，内容却不过是白莲女主一路扮惨卖乖的俗套戏码，当真是挂羊头卖狗肉，糟蹋了这么好的名字。尤其是书中的大反派莫冥，实在可惜。她又翻了翻记忆中关于莫冥的人生轨迹，这位以千年时间从微末之间登顶此间世界最高的男人倒是符合《祭天》的内容，可惜好好的气运之子遇见一个脑子灌水的天道，偏要将气运强加给那个哭哭啼啼的白莲花绿茶婊，让他背负着“反派”及关底boss的枷锁，最终陨落在九重雷劫之下，神魂俱散。

啧啧啧，可惜了他一身的傲骨和风度。

团子却不放弃，它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下方以一敌多却依旧游刃有余的莫冥，继续游说：“主人！他若生在我们的世界，必定是一方天骄。可如今被困在这小小的中千世界，还成了必死的关底BOSS。您和天道商量商量，反正他难逃一死，不如把他带走！”

女子果断摇头：“太麻烦了。他与我素不相识，虽说在这世界修为顶尖，但放在洪荒也不过天仙水准。带走他，我总不能弃之不顾，可我又最讨厌麻烦，哪有闲工夫当保姆？”

任团子磨破嘴皮，女子始终不为所动。

突然，下方战局骤变。白衣女子莫夜瞅准时机，挥刀直刺莫冥。千钧一发之际，团子心急如焚，猛地冲进战局，撑起一道阵法护住莫冥。

“什么东西？”莫夜大惊失色。只见一团笼罩在彩色霞光中的光色物体凭空出现，以她上神修为，竟完全看不透此物来历。她心底隐隐不安，预感今日怕是难以斩杀莫冥。

莫冥神色淡然，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肩头的团子，正欲开口，一道清越女声在众人耳畔响起：“啧，就会给我添乱。”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轮弯月悄然落下，盈盈清辉中，一位紫衣女子端坐其上。她色若春晓之花，神似中秋之月，姿态风流，眉目如画。她随意抬手一挥，无形光波扩散开来，那些举刀冲向她的修士瞬间被定在原地。

“主人主人！”团子轻巧地蹦到紫衣女子肩头，亲昵地蹭了蹭。

莫冥目光紧锁女子，沉声道：“你……是谁？”

女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本《祭天》话本浮现在掌心：“看看吧。”

莫冥先是看了眼被定住的修士，而后皱眉看向女子。待话本化作流光飞入识海，他脸上表情不断变幻。片刻后，他睁开眼，眼底满是了然与清醒，冷冷问道：“那又如何？”

“你对自己的结局甘心吗？”女子轻声笑问。

“不甘又如何？”莫冥偏头看向莫夜，心底却冷笑不已，就连这莫夜的名字都是他心底珍藏的那个女孩的！可是假货就是假货，即使长的再像也依旧不是她了。他成神后找了她万万年，灵界，人界，神界，魔界，遍寻不到，天地间关于她的仿佛只是他生命中一缕剪影……

女子轻盈落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要和我离开吗？”

莫冥盯着她的手，又抬眸对上她的目光。

见他迟疑，团子急得跳脚：“笨蛋！跟着主人，你有机会追求更高境界，踏遍更广阔天地，跨越时空，穿梭古今……”

女子收回手，再次问道：“要和我离开吗？”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莫冥对照着脑海中的话本，女子修为深不可测，可话本里却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载。

女子浅笑，指尖轻动，一幅画卷缓缓展开。画面中，天边挂着一轮血色弯月，破碎山坳间，灰褐色岩石上开满妖异的紫红色花朵。一群白衣修士正与妖魔对峙，正是莫冥当年与师弟在刀幽冥历练时的场景。若不是他关键时刻突破修为，又有一股神秘气息惊退妖魔，众人早已全军覆没。

“诺，”女子遥指画面边角露出的一截绿色裙角，“那是我的一丝魂。”

画卷一转，人间繁华尽显。街道上摊贩吆喝，行人如织，可盛世之下亦有疾苦。“这是你，这是我。”

万年前，莫冥不过是人间乞丐，身旁总有个痴痴傻傻的姑娘相伴。两人在最底层相互取暖，直到姑娘在修士打斗的废墟中捡到一个锦囊交给莫冥后，消失在星光里。

“她后来去了哪里？”莫冥冰冷的眼中泛起一丝暖意。

“那是天道为她准备的机缘。若不是你，她会是另一个故事的主角。那样我想寻回她，必定要费更多周折。她很牵挂你，我答应救你，她才肯随我回来。”女子摊开手掌，一片散发着浓浓幽香的红色海棠花瓣静静漂浮。

“你说她是你的一丝魂魄？”莫冥盯着花瓣，语气中带着迟疑。

“我乃大道之下混沌天地间第一株海棠花。封神之战时，诛仙剑阵令我的灵魂碎裂，修为境界跌落。师尊命我穿梭世界寻找魂魄，救你，不过是顺手为之。所以……”女子笑意盈盈，再次伸出手掌，“你要和我走吗？”

莫冥垂眸，长睫掩住眼底翻涌的思绪。片刻后，他抬头，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好。”

团子在一旁欢呼雀跃，女子也眉眼弯弯：“我名唤海棠，道号清微。”

“什么《祭天》，不过是裹着狗血的烂布。不过……”

海棠轻巧的绕过被定住的修士，走到莫莫冥身边。

她歪着头，看着他又看了眼那白莲花女主，眸光流转：“需要我帮你杀了她吗？”

莫冥神色一怔，眼中上过一丝疑惑：“你能杀她？我试过无数次，都被莫名的阻力阻拦。”

千万年来，他有过无数次机会，却始终无法得手。直到如今看到话本，他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如若能彻底灭杀她，也不会让她彻底成长到如今。

气运加身的主角，总能在生死关头逢凶化吉，甚至修为大进。天道钟爱，怨不得几百年内好几次的杀机都能使她修为精进，直至和他平分秋色。哈哈……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戏台上的丑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