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官是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惊醒的,恍惚间才反应过来——是母亲在生气,连带着宫腔都跟着颤了颤。
他稳住身形,才发现自己又长大了许多,几乎填满了母亲的宫腔,挤得有些转不开身。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
“就算丹药能吊着命,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悍不畏死往上冲啊!”母亲的声音带着火气,在外面念叨着,“特别是那个张景辉,气死我了!还是你教出来的!”
父亲赶忙劝道:“别气别气,你最近情绪起伏太大,怀着孩子呢,动气对肚里的孩子不好。我这就让人狠狠罚他!”
小官在心里嘀咕:昏君,不问青红皂白就罚人!不过……张景辉惹母亲生气,确实该罚。
母亲的火气更盛了:“你也不问问原因就罚?”只听“咕咚”一声,像是喝了口茶水,她继续道,“我气的是他救张景玲时粗心大意,伤了脏腑,最后吊着一口气被外人送回族里!张家的冷静沉着全忘脑后了,学了点灵气道术就飘得没边,一个个莽得像没头苍蝇!”
父亲小声辩解:“他……算是个例外吧。”
“算了算了。”母亲的语气缓和了些,“也算他命大,还顺手救了户普通农户。不然单凭一个同样受了不轻的伤的张景玲,带着他从蒙古穿到金国,再回长白山,这千把公里的路,哪能安然无恙把他带回来?受了这么多苦,罚就免了,课业必须加倍。最近也别让那群孩子出门了,都回学堂上课去!”
父亲应得飞快:“好!”
“那户被救的农家呢?”母亲又问。
“是流民,没地没家的。好在一家八口人都齐整,目不识丁却通情达理安分守己,我让景敬领着他们找了片地方,搭了房子,送了些粮种,暂时安置在外面山脚下。半山腰有个联络点,有族人照看,给他们一口饭吃、一块田种,这世道不安稳,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放心。”
“嗯。”母亲又开始絮叨,“以前没修道的时候,都知道带着几个外族分支一起巡查,现在倒好,艺高人胆大,就两个人跑去蒙古境内,谁也不带!不知道蒙古人看汉人不顺眼吗?真是……”
“他们也是担心在外人面前施展术法不好解释,才心大了些。”父亲温声劝道,“你就别操心了,仔细着身子,他们交给我处理就行。”
母亲像是忽然想通了,笑道:“对呀,你是族长。当年我还懒得管这些烦心事,怎么现在跟个老妈子似的操不完的心?还真是一孕傻三年啊!”
父亲低低地笑起来,听着她絮叨,又轻声吩咐:“青杏,去膳堂给夫人拿些水果糕点来。”
“是。”青杏应声,脚步声很快远去。
“阿策,小官好久没大动过了,你说是不是……”母亲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忧虑。
小官心里一紧,赶紧轻轻动了动胳膊。太安静了,难怪母亲会瞎想。
父亲无奈地笑了笑,宽厚的手掌贴上母亲的腹部,一股温热的能量缓缓传来,像暖流淌过四肢百骸,舒服得他差点哼出声。
小官凑到那股能量附近,轻轻动了动手脚,用头顶了顶母亲的肚皮,算是打了个招呼。
“唔,动了动了!”母亲惊喜地叫道。
“还真是一孕傻三年。”父亲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却藏着化不开的宠溺,耐心解释道,“他睡了两个月,刚醒呢。这孩子已经有灵智了,聪明得很,知道大动作会伤到你,平时就在你肚里轻轻动,所以你没太察觉。你用灵力看看就知道了。”
小官心里盘算起来:睡了两个月?那我现在几个月大了?什么时候能出生?他微微调整身体,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已经根根分明;摸了摸脑袋,一层湿漉漉的胎发裹着头皮。
唔……看不出来。他没学过医,还真判断不出月份。
母亲却说:“灵力都给小官了,现在怀着他,不好跟你合修,也不敢随便用灵力,怕他不够用。”
父亲道:“小官已经九个月了,再有几天就能出生了。这几天你放宽心用些灵力没事,孩子的灵力有我供应呢。”
小官忽然听见一阵细碎的念头——是父亲的心声!“再说了,我都输了九个多月灵力了,师姐就没觉得自己体内灵力充盈吗?傻三年啊傻三年……不过真可爱,从没见过怀孕的海棠还有这一面……”
咦?父亲没开口啊,他怎么听见了?难道是变异了?有大佬父母当靠山,连挂都开得这么强?
知道自己快要出生,小官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刚动了半下又猛地刹住——这可是母亲的肚子,得忍。
这时,外面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听着像是来了不少人。他试着再“听”,却没听到任何心声。
难道刚才是错觉?
“终于能吃到我最爱吃的蓝莓了。”——母亲的心声忽然冒了出来。
小官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错觉。大概是只能听见亲近的人的心声?或者……没出生的缘故?不过没关系,天赐的能力,有用就好,管它范围多大呢。
他还是最喜欢母亲和父亲。
小官动了动小手掌,又握了握胸前的小脚丫,才发现自己是倒着的,头已经落到母亲的盆腔里。这个体位,确实快生了。
他伸手把脐带轻轻捋了捋,确认没绕颈,才放下心来:握拳,一定要平安着陆!早日见到父亲母亲。
亲眼见见他们,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人说他是杂种了吧?
以父母的身份,他绝对是最大的“二代”。
出生后要干什么呢?重新练功?小意思。一定要把武功练到最高;多吃饭多喝奶,早睡早起,营养均衡,身高绝对不能只停在一米八;还要多看书多学习,比如……先搞懂怎么判断胎儿月份。
小官越想越乐,心里甜丝丝的:真好,我有母亲和父亲了。
忽然,母亲的手掌贴到肚皮上,轻轻唤道:“小官……”语调里竟带着哭腔。
父亲连忙安慰:“怎么笑着笑着哭了?不哭啊,谁惹你伤心了?说出来,我去算账!”
母亲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张嘴含住父亲递到嘴边的蓝莓,解释道:“没人惹我,就是母子连心,感觉小官在哭……笑着笑着就忍不住了。”
“这个臭小子!”——父亲的心声又响了,“等生出来还是要揍!”
小官:“……”
他赶紧收敛起那点莫名的伤感,想想高兴的事。上辈子没什么值得高兴的,那就想这一世——马上就能见到母亲了,多好。
“乖,小官真懂事。”母亲柔声说。
到了夜间,小官感觉到母亲躺下休息了,父亲也在她身边睡下。宫腔外传来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像温柔的摇篮曲,他蜷缩着身子,也慢慢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