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秋日里,月亮像一枚银盘缀在墨蓝夜空,清辉洒满张家族地。北风卷着寒意掠过青砖黛瓦,却挡不住远处村子里传来的热闹——孩童的欢笑声、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还有大人闲聊的喧哗,给这微凉的秋夜添了几分暖意。
估摸着已是戌时中,海棠想着族长刚把族内孩童的事交到自己手上,不如去抚育堂看看。小时候她和张玄策曾在那里住过一段日子,此刻念起,倒有几分怀念。心念一动,原本顺着山路往下走的她,拐了个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族里今天过节放假,有父母在的孩子都跟着家人过节,抚育堂里剩下的,该是那些父母牺牲在外、又无亲友托付的未满十岁的张家孤儿。她想起张家平日的餐食虽管饱却简朴,便琢磨着:过节了,该给孩子们加加餐。
她沿着堂屋前的青石砖道缓步而行,打算先去膳堂交代一声。张家哪里缺这点钱?虽说宋末年间粮食紧张,可张家家底殷实,买粮食向来不愁。孩子们都是家族的未来,不能委屈了。何况张家的训练耗能量极大,族里早就摸索出一套法子:将食物能量储存在体内,控制代谢,寻常子弟吃一顿顶三天,修为高深的甚至能顶十天,简直是修仙界的“天秀”操作。
海棠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卷,太卷了!本就因麒麟血而早熟早慧,再加上这些催熟似的训练,简直是给天才加了加速器。换在那些灵气充裕的修仙界,这样的好苗子早被各大宗门抢疯了,张家也该成了传承千年的绝世修仙世家。可惜啊,偏偏在这个天道都透着点“不靠谱”的世界里打转……
(题外话:
某破碎世界的天道正忙着捞魂魄、捡资源,闻言委屈巴巴:家人们谁懂啊?被压榨就算了,还被吐槽脑子进水,懂不懂礼貌啊喂!
张玄策冷眼瞥去:怎么?
天道瞬间怂了:惹不起惹不起……
张玄策丢过去一张百米长的资源清单:去,把这些都捞出来,以后有用。
天道哭丧脸:太多了吧大佬!
张玄策:都是你本源化的,这点东西装不下?赶紧的,塞进天道空间存着,张家现在没地方放。
天道:呜呜呜,宝宝心里苦~
张玄策:干完活,少收你一成功德。
天道立刻满血复活:好嘞!对了大佬,我带小麒麟灵魂来的时候,顺手捞了些其他张家人的魂魄,多几个手下不介意吧?
张玄策:给张起灵,当他班底。
天道试探着问:那吴邪呢?
张玄策放下茶杯,冷哼:投什么胎?张起灵不欠他的。本来张家镇压的邪祟会随着科技兴起、灵气消散而终结,结果被他那邪门体质搅得死灰复燃。这世界破成这样,他“功劳”不小,还敢称气运之子?海棠说你脑子进水都算委婉了。有了房子还想要车子?他对世界成长有什么贡献?一世安稳够了,就让他随着旧世界消散吧。
他站起身,继续教训:这边我们能改历史,别再整出个“无邪有邪”的人来恶心人,离我家起灵远点。赤子之心又不是他独有,不过是恰逢其会被气运眷顾罢了。其他人等中原稳定了,洗去记忆投胎。海棠特意交代:要优待那些劳心劳力、为国为民的先辈。
天道连连点头,战战兢兢掏出小本本记:是是是,记下了!)
膳堂离族老聚集地不远,常年开火,总有族人值守。今日中秋,又逢族长定下继任者的喜事,族里手艺最好的张正虎师傅正一个人在膳堂做收尾清洁。
张正虎出生在宋初,血脉和武艺都算普通。十五岁放野前,他自请放弃族内晋升机会,说要管张家人的饭食。随后出族游历二十多年,走遍大江南北拜师,连皇宫御膳房都留下过他的踪迹。在他之前,张家人男女老少没一个有厨艺细胞,饭食能入口就行。是他学成归来,一手改写了族内“半生不熟”的做饭手艺,硬生生拔高了整个家族的生活品味——毕竟,谁不想吃好点呢?哪怕麒麟血能扛住毒,饿极了连带点毒性的草都能咽,可但凡有选择,谁乐意啃那些“狗都不吃”的东西?
(题外话:张家人作死是祖传的,哪怕张正虎带来了百年好厨艺,十年前张玄策没上位时,依旧有人能把好好的食材折腾成“黑暗料理”。直到张玄策下了死命令,耳提面命整改,才总算实现了“作死零突破”,让这群糙汉子稍微活得精致了点。管财务的海棠看着第二个月的账目,发现好几项开支喜迎增长,忍不住感叹:可喜可贺!)
如今张正虎带了五个景字辈徒弟,管着族内两千常驻人口的餐食,说是“张家人的饭食父母”也不为过。连族长都不敢对他大声说话,就怕他哪天闹脾气,亏待了大家的口腹。不过张师傅对海棠格外亲——因为海棠长得像她娘,当年张正虎落难时,正是海棠娘拉了他一把。
“张师傅。”海棠走进膳堂时,张正虎正擦着菜刀。
“海棠丫头来了!”他抬头笑,眼角皱纹挤成一团,“是今天的米糕太甜了?我再给你重做一份?”
张正虎已三百多岁,常年待在厨房,不用下地斗,身形不像其他张家人那般修长,微微发福的肚子透着股亲和。麒麟血不浓,四百岁已是极限,两鬓早已染白,却依旧是个精神矍铄的帅大叔,常年乐呵呵的,让人见了就心生亲近。
“不忙,米糕很好吃。”海棠笑着摆手,“我来看看抚育堂的食谱。族长把那边交给我管了,想着重新定些规矩。”
“好。”张正虎从案板下的架子里抽出一张两指宽、一掌长的字条,上面是抚育堂的饭菜目录。
海棠接过一看,愣住了:“这菜谱谁改的?”
菜式搭配得极好,菜肉均衡,两天一份时鲜瓜果,糖果零嘴限量供应,连牛乳、羊乳都赫然在列,比她预想的周全多了。
张正虎快速抹干净菜刀上的水渍,笑道:“少族长改的。”
张海棠心里了然——又是张玄策。这人总是这样,什么都替她想得明明白白,周全得让人心安。不愧是曾登临天帝之位的人,骨子里就带着这份妥帖。
“有要加的吗?我瞧着挺好。”张正虎问。
“没,就这样挺好,按这个标准来。”海棠把字条递回去,心里暖烘烘的。
张正虎接回字条,又低头忙活起明天的食材。
海棠撸起袖子道:“我来帮帮你。”
“好啊。”张正虎笑着应,忽然话锋一转,“海棠丫头,你和少族长何时成婚?”
“啊?”海棠手一顿,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师傅已经三百多了,该退休了。”张正虎擦着萝卜,声音轻轻的,“想亲手为你做最后一桌席面。”
海棠看着他花白的鬓角,心里一涩——又一位长辈要走到尽头了。成婚本是打算从昆仑山回来后再说,原想再等两三年,可看着张师傅期盼的眼神,她笑道:“我和他要出门一趟,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回家……回家就成婚。”
回去得跟阿策说,早点解决昆仑的事,早点回家。别让长辈们等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