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调

海棠一口气喝完杯中的羊乳，看着眼前还在闹别扭的男人，笑着安慰：“至少你在我心里排第三呢。”

第三？前面还有两个人？张玄策嫉妒得差点咬碎牙，酸溜溜地问：“是谁？”

“第一嘛，当然是我自己。”她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爱别人不如爱自己，这可是我第一世就信奉的座右铭。”

“那第二呢？”他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木桌边缘。

“是师尊。”她语气软了些，眼底泛起暖意，“没有师尊，就没有现在的我。洪荒时我的灵魂碎成那样，是师尊一点点拼起来，用道力蕴养了千万年，才让我能走到今天。”

她戳了戳他的手背，笑得狡黠：“第三就是你啦。第四是张起灵，第五是张家。这排名啊，百万年都不会变。”说完，她眨眨眼，带着期待问：“那你呢？我在你心里排第几？”

张玄策喉头动了动，嘿嘿笑道：“当然也是我自己。” 心里却泛起酸涩——在他心里，她是唯一，无人能及。这份沉甸甸的心意，他只想深埋心底，慢慢捧到她面前。

“那就好。”海棠松了口气，不知怎的，竟有些莫名的失落，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院门外传来轻叩声，五名青衣侍女鱼贯而入，放下梳洗用具便退到外间，只有青杏低眉敛目地侍立在一旁。张玄策起身去内间洗漱，海棠看着他的背影，眼珠一转，伸手从他的食盒里偷了块海棠花样的糕点塞进嘴里——清甜的海棠汁混着粉面的香气在舌尖炸开，好吃得让她眯起眼。

“阿策，这海棠糕是什么时候有的？”她冲着内间喊，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含糊。

张玄策走出来，在她对面坐下，看着那盘糕点装傻：“我也是第一次见，许是膳堂张师傅新做的。”

海棠斜睨了一眼旁边的青杏，后者立刻躬身道：“回小姐，这是用院子里的海棠花汁调的粉面，张师傅说……特供少族长已经四十年了，食谱还是少族长亲自给的。”

“藏得挺深啊。”海棠笑盈盈地把整盘糕点端到自己跟前，故意板起脸，“以后不许吃了，再吃我院子里的海棠都要被薅秃了。”

张玄策眼底漾着笑意，无奈应道：“好。” 他对着青杏吩咐：“你们先退出去，我有话和小姐说。”

“是。”青杏带着侍女们退到院外十米远的地方——这个距离既能保证听不见主子们的私语，又能随时听候传唤。

人走后，张玄策舀起一勺小米粥，慢悠悠地说：“等做完早课，回房再合修一次。争取让你突破筑基，也好去给族长提升血脉。”

“这么急？”海棠心里一跳，脸颊微热——大白天合修，总觉得和夜里的暧昧不一样。

“就是这么急。”他放下调羹，神色严肃起来，“此去昆仑山，若解开灵脉封锁，我们少说要在那边修炼数月。族长的寿命……恐怕就这一两年了。若是我们没能及时回来，他寿尽后无人主持大局，族内必乱。外面的世道，也乱得很。”

海棠托着腮，看着院外大树上簌簌飘落的黄叶，嘴里叼着云片糕含糊道：“别等两年了，一年就回来。我们一年后成婚。”

张玄策愣住，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急了，没想到她比他更干脆。他压下心头的狂喜，连忙应道：“好。那这几天我们尽量待在一起合修，争取早日突破。”

海棠回头盯着他严肃的脸，总觉得这家伙在打什么歪主意，但眼下时间紧任务重，也顾不上那点怀疑了。反正她俩早就绑在一块儿了，她点头：“好。”

“对了，出族地必须易容，少带人。”张玄策忽然话锋一转，“前段时间张景敬回族叙职，说有人在打听麒麟纹身的事。”

“是皇室？”海棠皱眉。

“嗯，刚看了密报，是宋皇室牵头，但命令似乎是从更上面下来的，具体是谁还查不到。族长已经派人去朝堂探查了。”他指尖敲击着桌面，“张家为了掌控朝堂动向，常年派人易容潜伏，可前两年族内人手轮换，出现了空窗期。就是这段时间，外面才传出有人打探‘纹有麒麟的家族’——虽没指名道姓，但麒麟……除了张家还能有谁？”

“有点烦。”海棠捂着额头叹气，“明初的汪臧海现在怎么样了？还有这世道，张家能掺和进去吗？我想着，干脆结束这个羸弱的宋朝算了。”

张玄策太了解她的性子了，看着她一脸“想动手不想动脑”的模样，失笑：“你如今是副族长，有事吩咐下去就行，犯不着亲自动手。至于宋朝……张家千年都躲在幕后，我倒觉得，这次可以走到台前，跟这世界好好玩一场。”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我不想看到记忆里的百年屈辱重演。只有让长生的张家坐镇这片土地，才能镇住那些魑魅魍魉。至于西方那些跳梁小丑，也得让他们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来染指这片大地。”

“天道能同意？”海棠挑眉。

“祂现在有求于我们，只要不把世界玩崩，巴不得我们折腾得厉害些——这样祂才能趁机吸收能量升级。”张玄策握住她的手，“师尊给我们的任务，不就是守护世界吗？换种方式而已。”

海棠被他说得心动，正要点头，却听见他忽然问：“对了，抚育堂的孩子你得多盯着。等我们从昆仑回来，族里的事只会更忙，你这副族长兼抚育堂管事的身份，正好能多陪陪他们。”

“嗯？”海棠没反应过来。

张玄策看着她懵懂的样子，心尖一痒，柔声追问：“如果我们成亲，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他知道合修虽能交融神魂，却未必能孕育子嗣，这话里藏着他不敢宣之于口的期盼。

“这……”海棠愣住，看着他骤然亮起来的眼睛，心跳莫名快了几拍。她迟疑着，看着他因她的犹豫而瞬间暗下去的眸子，像酝酿着风暴，鬼使神差地小声说：“有孩子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如果你想要，我也不介意生。”

张玄策猛地攥紧她的手，眼底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他想起前世初见时，她是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神女，而如今，她落入凡尘，沾染上七情六欲，会为他笑，为他恼，甚至愿意为他生儿育女……这比任何修为突破都让他心动。

“好。”他死死盯着她，脸上绽开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海棠被他笑得心里发暖，又忍不住腹诽： 真傻。

她夹起一个小笼包塞进他嘴里，嗔道：“吃饭吧，傻样。”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空气中的甜意烘得愈发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