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

“你的本体是黑龙，我的本体是海棠花，要是我们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模样？”海棠托着腮，好奇地打量着他。

张玄策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背，认真道：“是麒麟。” 张起灵本就是本土生灵，张家血脉向来与麒麟绑定。若是出自他们的神魂精血，这孩子或许能返祖，成为真正的麒麟。

海棠却不解：“何以见得？我们虽是凡人肉体，但神魂的影响越来越深，后代大概率该随我们的本体，是花或是龙才对。肉体的影响最小，成麒麟的概率怕是微乎其微。”

“若是我们的亲生孩子，就是张起灵呢？”张玄策忽然道。

海棠奇怪地瞥他一眼：“以你我血脉，生出的孩子自然是张起灵，难不成还能是普通人？” 张家族长向来从血脉最强者中选出，继任后便更名张起灵，这是规矩。

张玄策一愣，随即笑道：“我说的是那位末代张起灵。”

“啊？咳咳……”海棠一口粥差点喷出来，被呛得满脸通红。

“慢点。”张玄策急忙端过茶杯，手顺势抚上她的后背，轻轻拍着顺气。

海棠灌下大半杯茶，才缓过劲来，瞪着他：“你说的是小哥……做我们的孩子？”

“嗯。”他点头，眼底藏着一丝期待。

海棠捏着手指算了算，更糊涂了：“我们离那孩子还有六百多年呢。真等他做我们孩子时，我们都多大了？虽说修道能驻颜，麒麟血也能长生，可生孩子总归是年岁越早越好吧？”

张玄策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是天道的主意。祂说要从历史长河里提前抽来那位气运之子的灵魂，算是补偿那孩子受过的苦，还说事成后给我们九层功德。至于时间……祂说我们一成亲，或许就能孕育他了。”

“你早就知道了？”海棠揪着他的耳朵低吼，脸颊爆红，又气又窘，“还有多少瞒着我的交易？”

张玄策连忙赔笑：“真没了。再说，张起灵不是你偶像吗？”

“哼。”提到偶像，海棠的气消了些，仔细琢磨起来，“我们转世而来，若是这孩子受我们神魂影响出生，自然会与我们结下因果羁绊。等我们脱离这个世界，就得带他去洪荒修行，算是我们在那边的亲生子……这话师尊以前也说过吧？”

张玄策点头：“嗯，师尊答应了。” 只是那功德，早就被师尊先一步收走了。

见师尊都默许了，海棠也就松了口。想起书中那位张起灵的苦难，她心底泛起疼惜，语气也软了：“好吧，若是他真能来，我定会好好疼他。有我们在，他总不会再成末代张起灵了。” 到时候带他一起走，再不让他孤零零守着那座空坟。

张玄策看着她一脸温柔的模样，忽然有点后悔——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等孩子出生了，家里还有他的位置吗？怕不是得天天跟亲儿子争风吃醋……

海棠没察觉他的心思，招侍女进来收拾餐盒，把张玄策赶去楼上书房看账本，自己则留下青杏问话：“青杏，你来张家有十五年了吧？时间过得真快。”

“是，小姐。”青杏福身，姿态落落大方。

“还记得刚来的时候，我跟你们说过什么吗？”

“记得。”青杏抬头，眼神坚定，“小姐说，若是想离开，随时可以安排我们下山，还会洗去我们关于张家的记忆。”

“那你还坚持留下？”

“是，我想留下。”青杏毫不犹豫。

海棠看着她和身后四位侍女坚定的眼神，点头道：“那我就帮你们安排入族测试，作为外家加入张家。” 她心里有点好笑——这五位鲜嫩的姑娘，是要配给族里景字辈那批百岁单身汉的。论年龄，她倒像个拉皮条的，不过转念一想张家那帮美男，又觉得自己是个称职的媒婆。

幸好族长和族老们都由着她胡闹，还说：“外面女子世道艰难，你也是好心。至少在张家，她们能学本领，衣食无忧。” 有人宠着的感觉真好！海棠心里乐滋滋的，又悄悄警告自己：这种事可一不可再。

这一代张家男女比例实在悬殊，抛去已定亲的、正暧昧的，还剩三十多位单身帅哥。几位有麒麟血的说缘分未到，甘愿独住，剩下的都眼巴巴等着族里分媳妇。外家的人选筛了又筛，还是有几个男人没配上，她便建议族长收养外人，再用药物赋予人造血脉试试，族长竟真的同意了，先选了五位姑娘试验。

所幸这些女孩子争气，除了没有麒麟血、拳脚功夫稍弱，样样拔尖。族里那些没麒麟血的本家男人，早就盼着她们入族了。

“是！”侍女们眼睛一亮，难掩激动。

海棠探究地看了她们一圈：“你们真这么期待？想清楚了，一旦入族，终身不能出族地。有了孩子后，要随父亲迁入本家。若是想下山，我可以帮你们洗去张家记忆，留下学到的学识，也算报了这些年的恩情。”

“我们愿意留下！”青杏领着侍女们单膝跪下，语气恳切，“我们遵小姐命令，从未告诉任何人来历。其实五年前就见过他们了……我们心里是愿意的。”

“这么说，你们还相过亲了？”海棠笑了，“那我就不算拉皮条的了。”

“小姐万万不可这么说！”青杏急忙道，“对我们来说，小姐是救命恩人。”

能进入这深山里的神秘家族，一待就是十几年，虽然没了自由，可这里的财富与平和，是她们这些凡俗女子梦寐以求的。她们都是被父母卖进人牙子手里的，在外面伺候那些富家翁时，何曾被当人看过？如今这世道，战乱饥荒不断，卖儿卖女是常事，男尊女卑更是天经地义。可在张家，只论本事不论性别，能吃饱穿暖，还有盼头——谁会傻到想回去？

更别说这家族里的人能长生不老、永葆青春，她们虽不嫉妒，却满心向往，自然拼尽全力学习族里教的一切。小姐早就说过，二十岁时她们能通过测试，成为真正的张家女。

对她们这些世俗村女来说，嫁谁不是嫁？能有这样的选择，她们早就对外面毫无留恋了。这里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那些世俗男子多薄幸，哪比得上张家男儿？他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还知情识趣，虽有些爱蹲房顶爬树的怪癖，却个个一夫一妻，忠心不二。跟那些俗人比，简直是天上银月比地上泥土。

“我们绝不后悔！”

“那就好。”海棠点头，“你们嫁人后就是自家人了，好好顾着自家男人，不用再来我这里当差了。”

“小姐……”侍女们有些不舍。

“放心，我找到更好的‘工具人’了。”海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楼上书房里，正在看账的张玄策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唇角微扬——定是海棠在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