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2）

梧桐苑里静了下来，青杏她们都走了。海棠虚掩了院门，转身上了二楼书房——得去看看她的“工具人”干活怎么样了。

张玄策正坐在红木雕花书桌后，一手飞快拨弄算珠，一手翻着账本，神情专注得很。可被她盯得久了，终究还是分了神，算珠“啪嗒”一声打错了位。他无奈地合上账本，抬头看她：“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看来这账是没法算了，索性陪她聊聊。

“她们都走了，要成家了。”海棠拖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怅然，“突然有点不习惯。” 她自己都觉得矫情——平时她们在的时候，她总嫌吵闹，除了青杏，其他侍女也难得被她差使。可真到了人走院空，又忍不住想念那份细碎的声响。

“你呀，就是瞎想。”张玄策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你这院子，我蹲在外面看了那么多次，哪回热闹过？大多时候不都是你一人待着。” 他顿了顿，语气里藏着试探，“真想热闹，要不你搬去我那儿住，或者我搬来你这儿？”

海棠白了他一眼，没直接拒绝，反倒换了个话题：“阿策，你身边怎么没个贴身侍从？” 大家族里的少爷小姐哪个不是前呼后拥，偏偏他这少族长身边干干净净，连亲卫都拒了。更奇的是，她从没去过他家，连他弟弟景舟都跟叔叔住春和居，没跟他一处。

“师傅为了教我们，特地从古楼搬到抚幼堂附近。你搬出去后，我就跟着师傅住回了古楼。”他解释道，语气忽然幽幽的，“18岁加冠礼那天，师傅让你过来陪我庆生，你去哪了？” 那天族里重要的人都在，偏偏少了她。

“我特意穿了交领礼服，在祠堂等了你整整一夜。” 从最初的忐忑期待，到后来的心如死灰，那种求而不得的滋味，他记了很多年。

海棠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你后来不是知道了吗？我那不是被吓到了嘛！” 她那会儿正被张景景堵着告白，吓得直接跑后山躲了几天，硬生生错过了他的冠礼。

后来才听说，他把张景景揍得够呛。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起——难怪他总爱围着她转，还老阻止别的男人靠近，后来变本加厉，连女人、猫狗鸟雀都不许靠近。她当年还天天哀叹，说自己怕是只假麒麟，不然怎么连小动物都躲着她？现在才明白，哪是动物怕她，是她身边守着个煞神啊！

尤其张景景堵着她告白那天，她正面是一脸深情的张景景，余光瞥见树后他那张阴沉得像要打雷的脸，吓得头皮发麻，转身就跑，连他后来怎么收拾张景景都没敢看。

“那你后来怎么还躲着我？”张玄策追问，语气里带着点委屈。 那天之后，他所有的盘算都落了空，满心的期待被她的避而不见碾得粉碎。

“那不是心虚嘛，怕尴尬。”海棠嘟囔着辩解，“再说了，学堂那会儿，你见了我不也躲着走？”

“我……”张玄策语塞，索性不辩解了，只定定地看着她，“以后不许再躲了。高兴了，生气了，都跟我说。”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从小就为了护着她，用了不少下作手段赶人。连泽叔都看出了他的心思，还打趣他：“海棠那丫头年纪小，还没开窍呢。你呀，先藏好心思，多在她跟前刷脸熟，先做朋友，再谋别的。”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张景景那小子。

海棠想起他当年那双眼，情深似海又沉如渊，藏着她看不懂的绝望与悲寂，心里忽然一软。她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依偎进他怀里：“我现在不是在这儿嘛。”

张玄策心头一震，顺势将她抱紧，趁机道：“那我搬来住，好不好？”

“……可以。”海棠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来。

计划通！张玄策低头，眼底的失落瞬间扫空，勾起一抹得逞的浅笑。等她抬头看过来时，又换上温柔和煦的表情：“那我们去合修吧。”

海棠柔顺地点头，拉着他回了卧房—— 正泽叔教的“追妻360计”果然好用，这卖惨示弱的法子得多用用。难怪他和正姿族老能亲亲热热过两百多年，一点红过脸的传闻都没有。不过，还是得防着张景景……

这一折腾，又到了第二日卯时。海棠在熟悉的脖颈酸痛中醒来，身边却没了人。她揉着脖子坐起身，目光忽然被梳妆台上的亮光吸引——

那是一支银质海棠发簪，怒放的花瓣足有婴儿拳头大，红得像极了那天她催化的红月季。簪头一面刻着三个带着道韵的文字，另一面有个不显眼的按钮。她轻轻一拨，花瓣“咔哒”打开，露出里面一排排细小的金针；再按一下，一枚金针“嗖”地射出，竟穿透了两米外的门柱！

海棠抿嘴笑了，解下高马尾，用桃木梳将长发梳顺，一半散落肩头，一半在脑后绾成发髻，将那支海棠簪插了进去。她又打开衣柜，换上一件红银色绣海棠花的长裙——这还是她16岁及笄时，张玄策送的礼物。

高高兴兴下楼时，正碰见端着水盆、拿着布巾的张玄策。他呼吸略有些急促，身上带着股奇异的花香——是族地外防御机制里迷幻花的味道。

“你去族地外的生死线了？”海棠挑眉问。

“嗯，去检查了下机关。”他把水盆放在石桌上，拧了热毛巾递给她，“三天一次的例行检查，今早正好轮到我。想着你该醒了，就跑着回来的，沾了点花粉，好在对麒麟血没影响。”

他边给她擦脸，边说起早上的新鲜事：“早起去古楼收拾家当，被师傅拉住处理了点琐事。刚巧看见张正娅和叔叔张正和一前一后进来，两人身上都带着对方的味道——你懂的，准是前夜没少折腾。”

“结果今天轮到景舟巡查，反倒被张正娅迁怒，拽着去找师傅评理。” 原来景舟和叔叔同住，前夜送叔叔回家后，本想去看哥哥“追嫂子”，却撞见张正姿拉着张正娅，心思敏锐的他立刻猜到了七八分。为了避嫌，他没回家，在张景敬那儿凑活了两晚。

“谁能想到张正姿那么狠，直接把两人反锁在房里。那啥……量太大，两人愣是在里头迷迷糊糊待了两天。”张玄策说到这儿，耳根微红，“张正娅不敢找张正姿算账，毕竟她夫君张正泽是族里有名的黑狐狸，惹了准没好果子吃。就逮着景舟撒气，说他为啥不回家。偏偏叔叔现在是个‘妻奴’，竟由着她欺负侄子。”

“师傅也没法子，只能让最无辜的景舟自领责罚，这事才算过去。”他忍着笑，“景舟把巡查任务丢给我，自己乐呵呵上后山了——后山药园住着位女医者，叫景琼。据他说，那姑娘天姿玉面，跟你不相上下呢。”

海棠听得乐了：“他倒会找地方躲清闲。”

张玄策心里嗤笑——跟他的海棠比？差远了。但嘴上没说，只道：“我把他送到山脚，正好替他巡查，权当晨练了。”

海棠捧着刚送来的早膳，听得津津有味——这张家的瓜，还真是保熟！

（下一章与本章内容重复了，过几日改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