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

另一边，海棠和张玄策吃过早饭，又拿起族谱翻看。越看，两人脸上的无奈越重，叹气越多，到最后，海棠几乎是憋着一肚子火。

“你看！”她“啪”地把族谱拍在桌上，指着其中一页道，“这瑞字辈是谁记的？什么叫‘张玄策早夭，性冷，孤僻，死于宋××年，年仅三岁’？”

张玄策知道她昨夜见了起灵，心里本就憋着对张瑞桐那辈人的火，如今不过是借着族谱撒气。他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手背，凑近她亲昵道：“这倒不算错。性冷孤僻是真的，若没有后来的我，这具身体的原主确实三岁就没了。我记得那年生了场大病，硬扛过来了，这边的‘他’大概没撑住。”

三岁那年，遇见海棠之前，他还满脑子想躺平，什么都不想做。加上神魂融入得慢且艰难，有时候显得呆呆傻傻的。一岁时不会说话、走路也摇摇晃晃，父母都觉得他或许是血脉太强，身体跟不上，怕是容易夭折，便推掉了族中任务，专心在家照料他。这般精细养了一年多，见他总算能颤颤巍巍站稳了，才抱去见族长。

族长当时只说“时候未到”，那语气神态，倒像是天授一般。父母越发觉得他是天赐的孩子，将来定不一般，便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后来他磕磕绊绊长到三岁，碰见海棠后，才算真正正常起来，父母这才放了心。五岁时，他们把他托付给叔叔，自己出门为他挣养资源去了，而他，就在春和居与抚育堂两地慢慢长大。

他还记得，三岁初见海棠时，似乎闻到了一股海棠花香，回去后就生了场病。病好之后，神魂竟莫名稳固了许多。如今想来，许是海棠花的木系本源灵气最能蕴养神魂，加上师尊在两人身上种下的烙印，灵魂交织间，加速了他的神魂与身体的融合。

可海棠还是气鼓鼓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回去之后，景字辈的婚事，除了那些有情有义的不好拆散，剩下那些等着族里分媳妇、分夫君的，我全给他们调一调！到时候还得让天道帮我盯着，我绝对不让张瑞桐那帮人出生！胜字辈的事，也得多留意！”

报复“仇人”已经犯下的错，是这边的事；但回到他们的时空，为了避免这边的悲剧重演，去惩罚还没犯错的族人，倒不如直接扼杀“仇人”于未成形之时，省得给长辈们添堵。

“是是是，”张玄策忙应着，“这事就交给你了，随你折腾，我绝不插手。”

他翻到海棠那一支的族谱，轻叹道：“我没找到你的记录。这边你父母一生都没生育，只记载说曾有一个孩子，还在娘胎里就没了。那估计就是你了，这边的你，怕是用木系本源蕴养了母亲和自己脆弱的身体，才勉强撑到那时。”

海棠气哼哼地把族谱一扔，不想再看，说起自己的事：“这个世界我的分魂碎成了好几片，若不是母体足够强悍，根本生不下来，大多是夭折的命。这世界的能量和我们那边不同，分魂本就难存，若不是我来得及时，这具身体也早没了！”

她顿了顿，又道：“本来我的魂魄找不找也无碍，但师尊说了，等你回去想修炼下一层时，还是需要完整的灵魂，倒不如一边历练，一边挣功德，一边找魂片。所以我就来了……”

“那若是没有我们介入，原本的‘他们’，是不是能平安长大？拥有另一段人生？”张玄策问。

海棠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能吧。我刚出生时，神魂还没完全进入，就看到自己未来的姻缘红线了，十五岁才显形，那说明是能长大的。”

张玄策一把抱住她，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那红线另一头是谁？”

海棠瞪他一眼：“我现在跟谁定亲，就是谁。”

“是吗？哈哈，那自然是我！”

原来他们是天注定，即便上辈子不相识，这辈子也注定要走到一起。

吴邪和胖子吃完饭，就听见后面演武场传来“咻咻”的音爆声。两人探头探脑地望过去，就见昨夜那位景字辈族长和夫人正在空地上摆开架势，周身气势一凝，瞬间凌厉起来。

海棠身形一晃，借着日光的掩护极速欺近，挥出的白嫩拳头裹挟着类似音爆的呼啸，直冲向张玄策的面门。张玄策稳稳接住，左手变掌直击；见海棠回撤，他右手再出掌——就这几套攻防下来，用时竟不到三秒。

吴邪和胖子只看到两人拳脚相交间的残影，而场中两人的神色却越来越兴奋，眼眸也越来越亮。地上时不时随着他们的落脚铲起一块块泥土，可他们的衣角裤腿却完美避开了这些尘土，依旧光洁如新。

“阿策，谁先沾到地上的泥就算输。”海棠笑道。

“好。”张玄策应道。

胖子吃惊地张大嘴巴，问吴邪：“你看清了吗？”

吴邪翻了个白眼：“想多了，我觉得小哥都不一定能看清。金万堂没说错，他们确实比小哥厉害。”

“废话！这速度都出残影了，是人能做到的吗？你没听到那拳头都打出音速的爆鸣声了？”胖子咋舌。

吴邪指了指不远处两个沉默的人影：“那不是小哥吗？你看他眼睛亮得惊人，怕不是骨子里好战的基因发作了。”

话音刚落，场中两人已经分开。原本绑好的头发有些散落，平时跑几公里都不喘、不出汗的两人，此刻额间已满是汗珠。而他们白衫下，青黑色的纹身从脖颈处蜿蜒而下，隐隐闪过淡淡的金色光泽。

海棠微微一笑，指着张玄策裤腿上一点芝麻大小的泥渍：“阿策，你输了。”

张玄策也暖暖地笑了，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趁她不注意，手指一弹，将她头发上沾着的一块泥弹飞。那整块泥竟如石子般，精准击中了他们身前的一块木板，柔软的泥团保持着浑圆的形状陷进木板，留下一个浅坑，竟丝毫未散。

吴邪和胖子看着张玄策宠溺地说“是，我输了”，又看了看那块木板上的坑，心头剧震——这是对力气和劲道多么恐怖的掌控？竟能让柔软无定形的泥巴，在随手一弹下保持形状，撞进木板还不散不落！

吴邪暗自咋舌：他以前以为小哥是非人类，没想到啊，更恐怖的是他这两位长辈……

张起灵看得分明，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族学师傅授课的场景。这位族长，比他小时候全族公认的武力最高者还要强好几倍！“好厉害。”他由衷赞叹。

张景山抱臂站在一旁，淡淡道：“还行吧。族长没出全力，夫人也收着劲呢，否则我们哪有机会站在旁边看？真要尽全力，这训练场都得毁了。”

就见海棠跳到张玄策背上，趴在他肩颈间的纹身上亲了一口，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侧脸，笑道：“陪我去骑马。”

“好。”张玄策应着，背着她纵起身，轻飘飘落在一匹马背上。“驾！”他一夹马腹，拉起缰绳，那马还没反应过来背上何时多了人，就已被骑着奔出，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张景山跟个老妈子似的在后面喊：“族长、夫人，早点回来！”

“知道啦！”海棠欢快的声音远远传来。

张起灵望着他们的背影，问：“他们岁数不大吧？”

昨夜两人那般冰冷的表情，那般严厉地训人，他还真以为是两位年长的长辈。

张景山看着天边渐渐缩成小黑点的身影，道：“他们才不到六十，刚成年呢。本来从昆仑山回去就要成婚、即位的，没成想来了这里。不过族里已经开始准备大婚和继任族长的仪式了，上代族长说了，两位都是起灵，全族听令。”

其实家里人还是怕他们俩折在昆仑山……不过这趟出来，他们是真真见识了族长和夫人的厉害，那神木都说过，两位来历非凡。

“小族长，这两位可是我们张家历代最强的起灵！”

张起灵想起刚才两人比武，到后面他都有些看不清招式，点点头：“对，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