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客、张海楼一行人辗转奔波,先坐飞机,再转大巴,最后干脆步行,总算在下午四点多抵达了草原。远远地,就看见他们那位“人间绝色”的族长,正站在空地上与人对练。
可惜族长没空理会他们,正和另一位面容更显稚嫩、却同样绝色的年轻人交手。两人招式往来间,族长还抽空朝他们投来一个眼神——那眼神复杂得很,有几分可怜,几分同情,又夹杂着一丝庆幸。
“还分心?”对面的年轻人朗声提醒,声音清亮。
“好。”族长应声,立刻收回目光,全心投入对战。
张海客他们一脸茫然,满脑子都是问号,可很快就被场中对练的两人吸引了全部心神。两人越打越快,到后来几乎成了两道残影,只能勉强捕捉到拳脚相接的瞬间。
起初,那年轻人像是在给族长喂招,一边攻击,一边耐心解释变招的诀窍。族长从最初的快速适应,到后来渐入佳境,眸子里的光芒越来越亮,显然是找到了状态。
“剩下的,就得你全力以赴了,我要提速了。”年轻人笑着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是!”族长大声应道,气势陡然一提。
这一幕让张海客恍惚回到了小时候的张家族学训练场——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被比他大的孩子借着练手欺负,打倒了就爬起来,再打倒再爬起,眼里的倔强从未熄灭。后来,他进步飞快,终于能反过来压制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此刻的族长如出一辙。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张海楼他们突然惊呼一声。电光火石之间,族长被年轻人一拳击中胸口,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还没站稳,对方已极速欺近,两根发丘指稳稳点在了他的喉结上。
张海客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哪来的祖宗?看这身手,难不成是自家的?
却见那年轻人收回手指,眉眼间带着几分得意:“起灵,进步很快。一天时间能接住我八十九招,是我教过的小辈里最出色的。明天能过百招,就算结业了。”
族长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看了看裤腿沾的泥点,又感受着胸口隐隐发烫的纹身,再看向对面的年轻人——对方不过是头发乱了点,既没出汗也没喘气,衣服依旧干净整洁。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位长辈不仅能在对打中避开泥土,还能分心指导自己,一心多用却游刃有余,自己还差得远呢。不愧是第二十二代族长。
他语气平淡却坚定:“我还不够。就算过了百招,也请您继续指点。”
年轻人挑了挑眉:“哦?那好,明天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人都来了?”
张海客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美丽的少女掀开门帘,从旁边的毡房里走了出来。那标志性的发丘指,一看便知也是张家人。
“一二三四,人还挺齐。”少女点了点他们的人头,语气轻松,“一起上,跟我练练吧,给你们松松骨。”
这也太看不起人了!张海客心里憋着气,可一想到这少女和刚才那位年轻人显然是一伙的,身手定然差不到哪去,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张海楼却笑了:“你谁啊?凭什么一人单挑我们几个?少在这看不起人!”
少女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笑:“那你们就接好了!”话音未落,她身形一动,如离弦之箭般极速靠近,右手发丘指并指成剑,带着寒光直取他们四肢。
张海客看着她快得离谱的速度,刚摆好架势准备化解,却见一人突然挡在了中间。
正是刚才和族长对练的年轻人。他右手抓住少女的发丘指,微微一折,便让她的手蜷成了拳头,左手顺势一拉,将人从冲向他们的路线上拉回了自己身前。
“海棠,回去我陪你练。”
少女嘟着嘴:“你都让着我,也就小时候十几岁那会,你还肯用全力!其他人连我都打不过,没意思!”
年轻人喊来族长,指了指张海客他们,然后拉着少女往毡房走:“你打这几个,更是虐菜。他们加起来,还不够起灵一只手打的。等这事忙完,回了家我陪你练,一定全力以赴。”
“那好吧。”少女虽有些失望,还是乖乖应了。
“景山,这几个人的身手,就交给你了。”年轻人吩咐道。
“是。”一直隐在暗处的张景山走了出来,应声答道。他瞥见躲在门口的张小琪,正一脸复杂地看着新来的几人。
张景山摸了摸女儿的小马尾:“他们吓到你了,还是欺负你了?”
张小琪没在新来的人里看到“另一个自己”,又见张海楼看起来还算和善,便放下心来,拉着父亲的衣角说:“爹,我没事,我继续温书去了。”
张海客他们看看族长,又看看张小琪走后,张景山那目光炯炯、仿佛在琢磨从哪里下手更“解恨”的样子,一脸茫然:我们得罪过他吗?
张海客赶紧避开那视线,蹿到正在擦汗的族长身边,低声问:“他们是谁?”
族长言简意赅:“张家的祖宗,景字辈的。”
“嗷!”一声痛呼响起,张海楼捂着胳膊瞪向旁边的人,“你掐我干啥?”
“真的假的?”那人揉着手指,一脸不敢置信。
族长沉默着,没说话。
张海客自己给自己找补:“那就是真的了,族长从不开玩笑。这些祖宗……从哪里蹦出来的?”
张海楼咂咂嘴:“不会是看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把家族败落了,气得当从棺材里爬出来教训人吧?再说了,张家败落跟我们没关系啊!我一个半路加入的外人,要教训也该找瑞字辈之后的那些人去!”
张海客打量着四周,想起这附近有个第二陵,据说景字辈当年在那里死了不少人,还有片绝户墓,便猜测道:“别的地方不好说,这儿……还真有可能。”
张景山在一旁听着,暗自腹诽:现在的小辈,身手不怎么样,脑洞倒是挺大,连长辈都敢编排。
他走上前,对族长拱手道:“小族长,让他们跟你住一屋吧。人我就交给你了。今天他们舟车劳顿,先休息一晚,明天卯时初,让他们在这里等我。我去准备晚饭。”
“好。”族长点头应下。
目送张景山走远,族长看着眼前四个风尘仆仆的人,心里难免有些嫌弃: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师傅”那样,有几个拿得出手的手下?看看张景山、张景静、张景敬、张景辉他们,个个淡然沉稳,不骄不躁。看来手下还得自己调教,真想跟“师傅”换换啊。
(此刻正在毡房里喝水的张景策:这不肖徒弟,都开始惦记我这几个手下了?)
“族长,我们去哪啊?”身后,张海楼又开始絮絮叨叨。
“休整几天,跟着长辈去第二陵。”
张海客眼睛一亮,赶紧问:“族长,那吴邪呢?怎么没见他?”难道那“妖妃”被祖宗赶跑了?那我可要高呼三声万岁!
族长沉默不语。
张海客盯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祖宗不同意,你们分开了?”祖宗万岁万岁万万岁!
族长轻轻“嗯”了一声:“他们是为我好,说靠太近,我们可能都会死。我听他们的。”
而且,他真的累了。家族的秘密,守护世界的重任,一个人扛了太久,现在有长辈在,他想靠一靠,也歇一歇……
张海客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摸了摸自己的脸:“幸亏我把脸整回来了,否则顶着吴邪那张脸见祖宗,岂不是大不敬?”
族长:“……”不想说话了。
“那我们休整一下,要去拜见祖宗吗?”张千军小声问。
族长轻轻点头:“你们先梳洗一下,一会儿我带你们过去。”
张海楼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需要斋戒沐浴吗?”
——斋戒沐浴那是祭祀“死人”的,可现在这些祖宗……
族长看他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对这帮人手脑回路的嫌弃,深吸一口气,平稳地说:“不用,擦干净,换身衣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