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

这次再没耽搁，张景辉循着白天辨明的方向，再次扎进深山老林。走了约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一片陡峭的峡谷——正是族地入口。

他捏了捏背后刀的带子，心头涌起一股游子归乡般的急切，脚步猛地加快，朝着峡谷深处奔去。穿过一道不明显的界限，眼前豁然开朗：宽阔的盆地间，覆盖着苍绿的低矮山丘依旧矗立，可丘上的房屋早已荡然无存。有些地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古树灌木，彻底掩盖了曾有人居住的痕迹。

本家搬家果然够彻底。不仅木材、砖石悉数打包运走，连装饰族地的假山、稍显精致的巨石都没留下。搬走后为了掩饰痕迹，还在地基处种满树苗，如今大树成林，族地早已变了模样。

他走到后山药园下自己曾住过的房屋原址，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一棵百年前就长在院子里的冷杉依旧挺拔。小时候刻字的地方，随着树木长高，早已升到了数人高的位置。树旁散落着几块搬家时碎裂的青石板，上面覆满了青苔。

终究，不是自己记忆里的家了。

张景辉收回目光，拿出族长画的地图，转身前往族地中心，寻找地下古楼的入口。

“族长说，地下古楼的机关还能运行，是为了封印张家从宋代往前的朝代里找到的异常物质——那东西受过诡异辐射。”他边走边回想任务，“这次来，就是看看地宫这百年没入维护，有没有损毁。”

他心里暗忖：张家的动手能力向来顶尖，若不是这边人手不足，直接在原地再盖一座族地反倒更快。可惜现在找不到那么好的木料了……张家人对住处向来挑剔得很。

他辨认出被大方形石块填高的族长楼地基，走到原楼后的位置，绕着一棵树转了两圈，确认方位后蹲下身，手指一寸寸探入泥土。幸好土质较软，否则这么找下去，指骨非断不可。摸了半天，终于触到了地宫入口的机关——一块雕刻着如意云纹的黑色方形砖块。

他将砖块上的泥土沙尘清理干净，洒了点水等其晾干，又取出一个白玉瓶，往砖上滴了几滴血。那黑色石头仿佛活了过来，主动“吞”下血液，颜色渐渐变淡，砖面上竟浮现出一只红色麒麟的图案。

“咔咔咔——”

一阵冗长的机械声响彻寂静的山林，侧边一道黑色石门缓缓向下滑开，一股淡淡的药香从里面飘散出来——是张家独有的驱虫蛇药粉的味道。七八百年了，药效竟还这么强，或许是地下空腔密封极好，药味难以散去的缘故。

“回家了。”他低语一声，对下面的机关毫无惧色。族长说过，能进入地下的，除了族长便是被家族掌权者认可的心腹，地宫没有杀人机关，只有清洗记忆的迷阵。

张景辉拿出手电调至微光，将一根绳子一端捆在树上，另一端抛入石门，随即单手一撑，纵身跳了下去。下落约五息仍未到底，他伸手拉住旁边的绳子，用手电照了照下方距离，松开手时运转内气护住下肢，轻巧落地，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悄无声息。

手电光束照亮了前方一条不短的石板甬道，两侧墙壁上刻着简明的花纹与图案。他站在甬道入口，最先看到的是一幅极古老的壁画：几个“火柴人”背着弓箭、穿着短裙，围着一具巨大的“麒麟”尸体欢呼，他们头顶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

壁画旁标着一列字：“‘天’青睐，赐予血脉镇压邪祟。”

张景辉失笑：“这字，是张景舟的吧。”看来是张景舟看明白了壁画含义，特意填上解释，生怕后人曲解了家族来历。

第二幅壁画，画的是张家人“天授”至黄河边的一个部落，加入了他们，旁边标注：“天授？帮助皇帝部落？”

再往后，是张家发展壮大、助皇帝部落取胜、建立人族第一个皇朝后，被“天授”隐退至不咸山，恰逢天石坠落的场景，标注着：“不咸山，陨铜，陨玉，避世。”

随着人类历史推进，壁画的线条从简单变得细腻，文字也能更详细地记载发展。他认出其中有甲骨文的前身，族学里只零星解读出几个字，而壁画旁却写着：“未完全解读出来，吾等看图就是。”

张景辉无奈摇头：“还挺调皮。”

再往下，壁画依旧，张景舟却没再写字。周朝之后的内容，族学历史里已有记载，他本就熟悉，便不再停留，转身向甬道更深处走去。

甬道尽头是一扇雕刻着麒麟像的巨大石门，随着他靠近，石门自动向两边滑开。张景辉挑了挑眉，就见里面亮起点点烛光，一座面积堪比古代小型城池的地宫，赫然出现在眼前。

另一边，毡房内。

张玄策与海棠相拥而眠，枕头边的手机震动起来，惊醒了海棠。

她睁开眼，看着身旁熟睡的俊美面容，心头一甜，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张玄策瞬间睁眼，嘴角噙着笑意，眼眸亮如星光，伸手将她按回怀里：“再陪我睡一会儿。”

海棠感觉到身旁人体温升高，胸前那片青黑色纹身正缓缓向上蔓延，故意坏心地用身体蹭了蹭他。

他倒吸一口凉气，紧紧抱住她乱动的柔软身躯，深呼吸道：“别乱动。”天知道他每天抱着她睡觉，早已耗尽了克制力，她却还总爱这般撩拨。

海棠笑得狡黠，伸出白玉般的手臂拿过手机，窝回他怀里：“陪我一起看。”

屏幕上，张景辉的头像发来几张图片，是地宫的景象。

“是地宫，他找到了。”张玄策扫了一眼便认了出来，接过手机仔细查看，总结道，“看样子保存得不错，只有些小问题，让起灵带着张家人修一修，就能住人了。”

“景辉还说，在另一边找到了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存着好多建宅子时剩下的木头。”

“那正好。”海棠道，“起灵不喜欢住地宫，让他们在上面建个村子，现在人不多，应该够用了。”

“让景辉回来吧，我们这几天准备准备，去第二陵。”张玄策说。

“不是说要等十五天吗？”

张玄策拥紧了她：“放心不下我们的家。这次去第二陵，速战速决。实在不行，就解开识海的封印，用神魂压制那诡异的天授。我们主攻，起灵他们辅助，其他人让他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海棠一笑：“不必这么麻烦。不是有阵法材料吗？补个阵法将它压制在里面，再把那东西的本源抽出来扔给天道，剩下的就不足为惧了。”

“这边的昆仑山我们就不去了，让吴邪好好待在家里，别再乱跑。要是待不住，就让他跟着起灵住长白山，再训练几个月，张家的本事他差不多都能学会。只要起灵和他不再下墓，这个世界还能维持稳定。等处理完宋朝那边的事，我们再过来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