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阳想起眼前这些张家祖宗,正是他们百年前遇见过的那批先祖的“过去时”,当年也只相处过一年光景。如今的祖宗们显然不知晓张家后世的境况,便小心翼翼地开口“告状”:“百年前的张家,内乱持续了两百多年,族人死伤惨重。可惜现在张家的麒麟血脉稀薄,真正的麒麟不多了。大多是只有一丝麒麟血的普通族人,还有些外门的穷奇血脉。族里麒麟血浓度高的,也就我、张海宣,还有起灵了,其他人身上的麒麟血顶多占两三成。”
张玄策和海棠听着后辈们诉的苦,神色各异。海棠面色冷淡地打断:“内乱?那你们过去遇到的我们,解决了?”
“解决了。”张海阳赶紧应声,“您废除了张瑞桐的族长之位,清洗了族里的叛徒和混进来的外人……”
海棠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细说:“解决了就好。那引起内乱的根源找到了吗?”
张海宣接口道:“自景字辈、胜字辈大量族人陨落在第二陵,传承就此断绝。到了瑞字辈,族长教导失当,族内人心涣散,又有外人挑唆,还勾结了当朝势力抓捕张家人……”
张玄策突然抬手止住他的话,目光锐利:“为何景字辈、胜字辈会大量死亡,连传承都断绝了?就算死伤惨重,也不至于一个不剩,断得如此彻底?”
张海宣和张海阳猛地一怔,当场愣住——这个问题,他们从未深思过。
海棠冷笑一声:“是张家的传承被人抹去了大半,血脉也遭了压制。至于动手的是谁……”
张起灵捏紧了拳头,冷声道:“是天。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我之前就说过,”海棠接过话头,指了指吴邪,“等诡物全被镇压,张家就算败落也无妨,随着时间血脉断绝,权当归还天地赐予的传承。可天道那家伙脑子进水,没算好时间,加上人心作祟,张家败落得太快。偏偏又冒出他这么个变数,”她瞥了眼吴邪,“彻底失控了,所以才有了我们这一趟。”
吴邪:“……”又躺枪。
海棠在心里问张玄策:‘天道是不是很久没露面了?’
张玄策拿起空间里一张刚出现的小纸条,冷笑:‘躲起来了。现在我要什么,祂就往天道空间里塞,本体缩去混沌了。’
“可……”张海阳还想再说,却被张海宣悄悄拉了拉衣摆。他回头,见张起灵也在摇头,便把话咽了回去。
海棠话锋一转:“你们说的那个外人,是叫汪藏海?”
“是。”三人齐声应道。
张玄策与海棠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调皮——要不逗逗这些后辈?
好主意!
海棠看向张海宣:“他出生在何时?”
张海宣、张起灵、张海阳:“……”
救命,族里学堂只教家族史,谁学过王朝年表啊!
“我知道。”吴邪顶着三道求助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绍定五年十二月,蒙古派使者来商议联宋灭金,一年后金亡,随后蒙古南下,四十五年后灭宋统一中原,不到百年又亡了,之后汉人建立明朝,汪藏海就是那时候的人。”
张玄策转头问张景敬:“我们来时,是何时?”
“绍定五年九月,刚过中秋。”张景敬答得干脆。
海棠又问张海宣他们:“那蒙古对汉人好不好?”
“不……”吴邪刚想接话,就被海棠挥手打断。
她冷冷一笑:“外族为主导,又惧怕汉族的文化思想,怕镇不住场子,定会推行奴化、愚民政策。以成吉思汗那套奴隶‘苯教’思想,那朝代的汉人日子怕是不好过。否则怎会短短百年就亡国?不过是又一个五胡乱华罢了。”
她话锋一转,看向张景静等人:“历来汉人王朝都与我张家交好,唯有蒙古一门心思要抓我们的人。前阵子,是不是有蒙古人来打探张家血脉?”
这不是族长早就料到的事吗?来之前已布置妥当。张景静心里虽奇,但见族长和夫人眼里的促狭,便知是要逗后辈,于是面无表情地照实回话:“是。族内各地据点已开始收拢,在外行走的族人都藏了纹身,日常易容,大部分已回族。”
“最近有族人失踪吗?”海棠追问。
张景敬:“应是没有。外出的本家人都是两人一组,每两个月去暗点通报行踪。我来之前查过内外巡堂,暂无失踪超过半年的族人。”
海棠点头,转头问张玄策:“外面要乱了,你说家里要不要掺和一脚?”
张玄策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语气随意:“都可。”
张景辉不解:“我们不是一直掺和吗?”
张景敬立刻会意:“族长是说,不搞扶植小皇帝那套了,直接自己做主?”
张景辉恍然大悟:“现在插手是不是太晚了?若开战,家里人手怕是不够。要不等中原稳定了,我们直接易容替换了皇帝、朝臣和将领,多省事。”
张景静掏出个金色铃铛,笑得冰冷:“届时我去洗了他们的记忆,重新编织,再加上景敬的精神暗示,三管齐下,政权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景敬接话:“若不是家里人手一向吃紧,光管地下的事就够我们分身乏术,这片土地的主人,本就该一直是我们张家。”
无视后辈们呆若木鸡的表情,张玄策点头:“先记下,回去议出个章程。”
海棠又道:“至于汪藏海,你们记着,在族里挂个悬赏,时限一千年。但凡听到这个名字或相关的姓氏,就派人监视二十年,确认他们打探张家秘密,直接杀了,不用回禀族里。”
她笑着对张玄策说:“再说了,若我们真掺和进中原纷争,这汪藏海百多年后能不能出生,还是不是这个人,都不好说呢。”语气轻飘飘的,满是玩味。
张玄策嗤笑:“我猜天道还是会让他冒出来,到时我们才两百多岁,等着就是。”
“是!”张景静、张景敬、张景辉齐声应道。
海棠最后吩咐:“回家后,地下的信息也不用改了。那些蠢人爱找长生就去找,反正最后都是给诡物送菜。我们也不拦着他们作死,这世界倒能少些心思诡诈的贪婪之徒,空气都干净点。”
“是!”
张海阳拉了拉张海宣的衣袖,小声道:“这才是真正的张家族长啊……我们的族长,心也太软了。”他顿了顿,忍不住问,“说起来,当年你为什么非要把族长之位推给起灵?他本就不爱这些俗务。”
张海宣的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语气柔得能滴出水:“因为他不当族长,就会死。”
张起灵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诧异——他从未知道这事……也可能他知道只是忘记了!
“当年族里那场内乱,有人说他不当族长就会死,我不想他死。”张海宣低声解释,指尖轻轻碰了碰张起灵的手腕,那里有块极淡的印记,是魂魄契约的证明。
他侧过脸,看着张起灵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何况,我们早就结了魂魄契约,生死相随。我不护着他,护着谁?”
张起灵的耳根瞬间红透,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张海宣在一旁叹气:“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他拍了拍张起阳的肩膀,语气郑重,“不过没关系,有张家在呢。他心善,我们就多看着些、多想着些,总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这百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三人站得极近,张海宣揉了揉张起灵的头发,张海阳揽着他的肩膀。
“是啊,”张海阳笑道,“我们几个发誓要一直在一起的,是不是,族长?”
张起灵重重点头,声音清晰:“是。”
吴邪在一旁看着,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里就我一个外人,格格不入。
而胖子,还在旁边的地上睡得正香,呼噜声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