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宫灯在空中缓缓旋转,温润的蓝光如水波般漾开,将周遭的白雾驱散了几分。那些矗立在树林间的巨型陶俑,终于显露出具体的身形——约莫两米多高,却透着种诡异的“矮小感”,仿佛是被强行拉长的影子。
陶俑的模样怪诞至极:头顶戴着一顶腐朽的木质管帽,像是用黏合剂硬生生粘在头上,边缘还挂着几缕破烂的布条;脸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勾勒出一张阴森扭曲的笑容,只是在时间与风沙的摧残下,除了刺目的红色,其他颜色的泥土块早已碎裂脱落,只剩下暗沉如血的痕迹,混杂着一股奇异的气味——既有尸体腐烂的腥臭,又有松脂燃烧的清香,闻着让人胃里一阵翻搅。
张景山的脸色骤变,难看到了极点,声音都带着颤抖:“这些红色……都是麒麟血。”
他刚才经过这里时,只顾着探查路径,用轻身功法急速掠过,根本没细看这些陶俑。哪曾想,这外围的陶俑上,竟用了如此多的麒麟血。
吴邪打开手电,光柱扫过陶俑的脸——那嘴角似弯非弯,一只眼透着阴狠,另一只眼却像含着怜悯,让这陶俑既诡异又带着种莫名的神圣悲伤。
真是讽刺。
他们粗略一扫,这片树林里影影绰绰的陶俑就有几十具,谁也不知道这树林究竟有多大,藏着多少这样的陶俑,又耗费了多少麒麟血来调制颜料,给它们勾勒出这副悲悯又阴森的模样。
胖子咋咋呼呼地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这么多陶俑,得用多少血啊?”
在场的张家人脸色全都难看到了极点。张景辉一向含笑的嘴角抿成了一条冷厉的直线,黑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彻骨的寒意;张玄策紧锁眉头,脸色沉重——他早知道第二陵死了许多张家人,却没料到还未进入陵区,仅仅在外围就能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麒麟血竟被如此糟蹋。
难怪这片地方连蛇虫鼠蚁都不见踪影,之前猜测是白雾的缘故,现在看来,更多的怕是这浓郁的麒麟血带来的震慑。有人动了动脚,只觉脚底的泥土湿滑黏腻,仿佛浸透过的不是刚才辨认出的普通人血,而是浓稠的麒麟血。
海棠想起原著中的描写,吴邪他们从未探清这片树林的大小,更不知道那些红色颜料竟是用张家人的血调制的,就连张起灵,当年也没能闻出端倪。再想起张景山说的,那些被困在此地的张家人魂魄,只能等着被时间消磨至魂飞魄散,心中更是一阵哀伤。
“阿策。”她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如果能覆灭这东西,我们有余力的话,就给这些张家人的灵魂和血肉超个生吧。他们不该被困在这里,受这份苦。”
张玄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悔意:“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这么早离开族地。我们该先教他们修炼,让他们有自保之力才对。”
海棠点头:“还来得及。回宋朝后,我们去昆仑,一边教他们修炼,一边往前走。”
“嗯。”张玄策应道,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张景敬忽然阴森一笑,声音里淬着冰:“族长,我们回去后,把蒙古皇室和那些官员都杀了吧。也用他们的血,告慰一下未来死在这里的族人。”
张景静摸着手里匕首的锋刃,冰冷的金属映出她同样冰冷的眼神:“我愿为先锋。”
张景山和张景辉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手都摸向了背后的武器,只等着族长一声令下。
海棠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可以。”
张玄策环视一圈,沉声道:“原本想着留他们一命,看来是不必心慈手软了。有些人,还是赶尽杀绝的好。”
吴邪的脸色也很难看,但还是忍不住问:“你们这样……会不会改变历史?”
张景静冷哼一声:“早就说过了,既定的已经是过去。我们那里和你们这里,本就没有直接关联。”
就算有关系,蒙古皇室和那些官员,也必须死绝。
张起灵、张海宣他们脸上俱是一片冰寒,一言不发地盯着周边的动静,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胖子憋不住,又开口问道:“这些殉葬的陶俑怎么不变异?平时看吴邪……”
“闭嘴!”吴邪一把捂住他的嘴,顶着周围人怪异的目光,讪讪地解释,“我不好奇,你也别乱摸,更别乱说,真是乌鸦嘴。”
胖子“呜呜”两声,用手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对上一圈张家人冷凝的目光,打了个寒颤,赶紧自己捂住嘴巴,含糊不清地说:“我不说了,不说了。”
他心里暗自嘀咕:这群人的目光比这墓里的东西还诡异阴森,真是太可怕了。
“族长,它们是不是在靠近?”张景敬忽然开口,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站着不动的功夫,周围的陶俑竟变得越来越清晰。最近的那座陶俑脚下,有一道明显的拖拽痕迹——原来这些陶俑一直在无声无息地靠近。
张玄策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那陶俑破烂的衣衫上——两边的口袋鼓鼓囊囊的,塞满了花花绿绿的东西,看着像某种果实,又像某种矿石。
吴邪也看了过去,好奇心压不住,忍不住问:“那是什么?”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别碰!”张景山一把推开他,同时挥手一刀劈了过去。
“咔嚓”一声脆响,那陶俑应声断成两截,上半身“哐当”倒在地上。诡异的是,它脸上那只阴森的眼睛更显阴毒,半边嘴角竟发出“嘻嘻嘻”的阴沉笑声,而另一只眼,却露出狰狞的悲伤,仿佛在哭泣。
胖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枪对着断裂的陶俑骂道:“装神弄鬼!”但他没开枪——在座的张家人都没动,只是脸色依旧冷峻地盯着陶俑那只还在转动的眼珠。
张起灵冷冷开口:“不要乱摸。”
吴邪这才想起自己刚答应过不乱摸、不好奇,结果下一秒就犯了,只得讪讪地往后退了几步,和胖子站到一起。
张景静冷冰冰地说:“说好不乱摸,我们才带你俩进来的。”
吴邪连忙道歉,保证下次一定躲得远远的,绝不靠近这些奇怪的东西。但他心里还是好奇那花花绿绿的东西是什么,忍不住又追问起来。
海棠冷笑一声:“那是石公痣。你要是摸到它,它会散发出一种你特别想吃的香味,引诱你吞下去,然后你就成了那东西的‘盆菜’。这种香味,连我们张家人都很难抵抗。”言下之意很明显:你想死别拖着我们。
吴邪顿时羞愧难当,张起灵看着他的眼神也满是严肃,显然是在告诫他别再鲁莽。
海棠没再理他,目光落在陶俑断成两截的身体里——里面竟蜷缩着四肢、头颅、躯干俱全的黑色东西,像是被泡得发胀的婴儿。
张玄策沉声道:“这是被麒麟血泡过的婴儿。”
海棠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怒不可遏:“这些蒙古人真是丧心病狂!为了长生,什么残忍的事都做得出来!”
张景辉补充道:“他们找不到有麒麟血的婴儿,就用普通婴儿代替,泡在麒麟血里,做成殉葬童子。”
胖子也狠声骂道:“真是恶毒!古代这些封建迷信,简直要不得!”
张玄策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沓黄符纸,对众人道:“你们把自己的刀取出来。”
众人依言照做,就见他将一张张符纸铺在雪亮的刀刃上,然后掐破手指,挤出一丝带着金光的红色血液,点在那些画着奇怪字符、中心却缺了一笔的符纸上。
紫光一闪,柔软的符纸瞬间变得坚硬,随即融入刀剑之中消失不见。恰在此时,天上传来一声闷雷,众人的兵器上竟缠绕上一层紫金色的流光,还发出“噼哩叭啦”的电流声。
张玄策摊开手掌,一把一米长的黑色长剑凭空出现,剑身上同样紫雷闪动。他走上前,对着另一边矗立的陶俑轻轻一削,那陶俑便应声断成两截,所在之处落下阵阵紫金色的落雷。
一团红紫色的雷火无风自燃,陶俑体内的黑色鬼婴发出凄厉的尖啸,在雷火中缓缓烧尽。陶俑本身也化为一堆红黑色的灰烬,散发出一股清冽的松香味,驱散了周遭的腥臭。
张玄策收起长剑,对张景敬他们道:“这些陶俑都附了魔,你们去清理干净。附了阳雷的武器,能直接净化它们。”
张景敬四人一脸激动与崇拜地看着张玄策,听完这话,立刻打量起自己武器上的雷光,眼神瞬间变得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大干一场。
张玄策继续吩咐:“两人一组,注意不要分开。处理干净后就来这里汇合,一组带一盏宫灯,小心行事。”
“是!”四人拱手应道,随即两两一组,朝着陶俑群扑去,身后的宫灯摇曳着,紧随其后。
海棠和张玄策手拉手并肩而立,静静等候。张小琪手持匕首,侍立在一旁戒备着。
树林间很快响起连续不断的尖锐鬼婴啸叫,紫红色的火焰光芒此起彼伏。胖子看得又敬佩又畏惧,喃喃道:“原来张家是修仙的……”说完,他看向张起灵,眼里亮晶晶的,仿佛在问:你会不会这本事?
张起灵在心里摇了摇头,走到张海宣身边,主动拉起他的手,轻声说:“阿宣,我们……”
“我明白的,族长。”张海宣回握住他的手,点头道,“交给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