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我们还得把这些盗洞都摸索一遍，要在这儿多耽搁些时候了。”
闭着眼的海棠忽然低语，随即坐直身体，先看了眼仍在闭目休憩的张玄策，目光便落在对面山体的盗洞之间，像是在辨认什么。
吴邪和胖子皆是一脸茫然，也跟着转头望向对面，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单凭目光就能穿透岩壁，找出直达主墓室的路来。两人虽不懂海棠的意思，但张景辉与张胜白一听便明白了——族长定是发现了异常，需要人去探查。
两人眼睛一亮，齐齐拱手：“请族长吩咐！”
海棠颔首：“你们进去找一个人，不必太深，往里走约莫二十丈就能看到目标。记住，超过这个距离就立刻返回，万万不可再深入。”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张景辉，又添了句：“进去后放开全身血脉，保持警戒。若是见到灵体身上有麒麟纹，便注意避让，不必下死手，但若对方要伤你，也可适当反击；碰见没有纹身的，直接镇压便是。”
至于张胜白，如今已是灵体，能在虚实间自如切换，自然没什么能伤得了他。
“是！”两人应声，转身出了空腔，径直向着黑山奔去。
吴邪看得清楚，两个身影靠近山体后便分了开：张胜白轻飘飘地掠向高处，选了个盗洞钻了进去；张景辉则在稍低些的位置选了个洞口，俯身探查一番后也钻了进去。
“前辈，若是有人进去过，洞口该有痕迹才对。”吴邪忽然开口，话音刚落便觉不对——只要找到有痕迹的洞口，不就能精准定位了？
海棠看着他，目光里难掩一丝无奈。吴邪这才后知后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脸颊“腾”地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就没想想，”海棠终于开口，语气带着点哭笑不得，“你那位叫金万堂的朋友，雇了多少人？他们之前，已经进去不少了。”
这四十七个盗洞，每个洞口都有最近几天留下的新痕迹，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金万堂的入口。
“……是。”吴邪双手捂脸，恨不得把自己埋了。
胖子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得肩膀直抖，却不敢出声，只对着吴邪挤眉弄眼：“天真，你这脑瓜是被那东西啃了吧？连着问俩菜鸟问题！”
吴邪瞪了他一眼，强压着羞赧，对着海棠拱手：“前辈，我那朋友……眼下如何了？劳烦告知。”
“气息很弱，只能说现在还活着。”海棠淡淡道，“希望他们俩赶得及。”
也算金万堂命不该绝。按原本的轨迹，他本该死在这里，偏偏他们一行人提前抵达，又有那截青铜树枝在出口幻化的复制体被山体察觉，阴差阳错间引来了线索——这些巧合凑在一起，竟让他多撑了几日。只是精神受创太重，就算救回来，恐怕也难复原了。
众人不再交谈，目光齐刷刷投向黑山，静静等待消息。
没过多久，打坐的众人陆续睁开了眼。吴邪一直盯着山体，率先瞧见两个影子归来，其中一个手上似乎还提着团“东西”。
“该是找到了。”海棠轻声道。
胖子眯眼瞅了瞅：“那团东西……不会就是老金吧？看着可不太好。”
小哥和张海宣他们正翻看着长辈给的册子研究，闻言抬眼瞥了一下，又低头继续看：“还有气，没死。”
吴邪悄悄打量海棠，却发现她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在想别的事。
海棠的目光虽落在张玄策身上，看似平静淡然，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阿策，你的神魂是去找天道了么？
方才她就发现，识海中那只一直抱着海棠花的大黑龙不见了——想来，这人定是去找天道理论了。可转念又想，以他们如今的修为，若是去混沌海探寻，纵然有师尊护着，魂魄不会被混沌撕碎，可万一遇上罡风，魂体被吹散，落入其他世界……
正忧心间，胸口处一块坚硬的黑色心形鳞片忽然泛起暖意，一道安心的波动传来，像是他在耳边低语：“不会迷路的，很快就回来。海棠乖……”
海棠心头微松：行吧，还能想着调戏她，看来是真没事。
虽这么想，她还是伸手握住了张玄策的手，将目光移到归来的两人身上。
张胜白拎着个黑漆漆的人影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冷凝的张景辉。
张景山眉峰一挑，打趣道：“辉，这是玩输了？”
张景辉不爽地哼了一声，拿出短刀擦了又擦，才塞回刀鞘：“都被天授了，还挺能爬，蹿得老高。”
人影被张胜白扔在地上，吴邪这才看清，这人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貌了：一头灰白头发乱糟糟的，沾满了灰尘泥土；脸上爬满皱纹，面色青白如纸；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身躯裹在马甲里，正不住地瑟瑟发抖；双眼紧闭，怀里却死死抱着个小黑陶罐，仿佛那是他的命根子。
胖子走上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又后退几步对吴邪道：“还活着，就是气息弱得像风中残烛。”
小哥也走了过去，双指按在他的脖颈动脉上，片刻后道：“中了毒，还吃了不少不干净的东西。”
胖子看着几天前还意气风发的金万堂，面露不忍：“还能救吗？”
张景辉道：“他是吃了陶罐里的东西才中的毒。我配副药试试。”说罢走到一旁，打开包裹翻出一包包药粉，开始调配解毒剂。
吴邪见长辈出手，心里稍稍安定，又对着张景辉和海棠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前辈，多谢族长。”
海棠摆了摆手：“等真救回来了再说吧。”说完便闭目养神去了。
小哥见长辈们接手，也乐得清闲，回到张海宣、张海阳身边，继续翻看手里的册子。吴邪又看了看张景敬他们，发现他们也和小哥一样，低头翻看着薄薄的册子，对外界的动静不闻不问。
他只好将目光转回金万堂身上。
“这陶罐里到底是什么？都快死了还攥这么紧。”吴邪纳闷，刚才他试着拽了拽，那陶罐被金万堂抱得死紧，根本取不下来。此刻无知觉的金万堂仍用一只手紧紧搂着陶罐，另一只手死死盖住罐口，像是怕里面的东西跑了似的，倒让他们瞧不见内里究竟藏着什么。
张胜白忽然开口：“你听说过‘万世肉’吗？”
吴邪想了想：“蒙朝史料里提过，说是宫廷里有一道奇菜，要埋在地下很久才能吃。一代人埋下，得等后代才能尝到，据说味道极鲜，埋了几十年的万世肉，吃了能包治百病。”
胖子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这么神奇？”
吴邪摆手：“假的。哪有肉埋在地下不烂的？真信了这说法，吃下去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张胜白冷笑一声：“据说，这地宫里就有这东西，而且已经埋了几百年，快到能‘吃’的时候了。”
吴邪显然不信，胖子却听得兴致勃勃，眼巴巴地看着张胜白，盼着他继续说下去。
“胖子，你还真信啊？”吴邪无奈道。
胖子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边磕边说：“我就是听个野史，吃个瓜，哪能真信？”
吴邪这才放心，顺着张胜白的话猜测：“按前辈的说法，几十年的万世肉能包治百病，那几百年的……岂不是被传成能长生不死了？”
胖子往地上呸了口瓜子皮：“真够奇葩的，跑到墓里找长生不老的法子。”
他话锋一转，对着海棠等人拍起了马屁，一脸谄媚：“要说神仙，也得是像大佬们这样，风光霁月，超然脱俗才行啊！”
随即又义愤填膺起来：“这指定是那些阴谋家传出来的鬼话！而且在这种地方……那墓主吃的人肉，该不会就是这万世肉吧？”
张胜白被胖子这秒变的态度逗笑了，抱臂靠在岩壁上，难得用温和的语气道：“胖子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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