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看了眼那被金万堂死死抱在怀里的陶罐,又想起张胜白提起的万世肉,忍不住猜测:“难道这陶罐里装的,就是万世肉?”
没人应声,倒是张景辉一边挑拣着手里的药粉包,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我不是张家最好的医者,只能照着张景琼留下的方子,一味味试。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若是活了,记得让他给现在的张家缴一笔买命钱;死了,这笔账就一笔勾销。”
吴邪苦笑:“反正已经是这副模样,不试试总比现在更糟。死马当活马医吧。”
“大佬,您接着说那万世肉的事。”胖子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追着张胜白追问。
张胜白眉眼间凝着层寒冰,看了眼胖子方才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攥紧的拳头骨节泛白,语气却异常平稳:“这道菜真正的名字,叫‘万世流霞’。是杨琏真迦专门为他主子炮制的。用的……是张家人的肉体。极品的叫万世流霞,次一等的,用普通人肉做的,才叫万世肉。”
“……”胖子手里的瓜子“啪嗒”掉在地上,脸上的嬉笑瞬间敛去,讪讪地低下头,声音发闷,“对不住啊,我不知道……”
张胜白缓了缓神色,摆了摆手:“都过去了。”
胖子讷讷应着,洞穴里的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变得沉重。
过了许久,胖子才小声问吴邪:“天真,这杨琏真迦是个什么货色?这么招人恨。”
吴邪沉声道:“他是西夏党项人,藏传佛教的僧人,按大佬们的说法,估计信的也是苯教。在蒙朝做过江南释教都总统,说白了就是南方管佛教的官。后来在宰相桑哥的支持下,挖了钱塘、绍兴一带的南宋皇陵和官宦陵墓,还把尸骨随便扔在荒野里。”
“最狠的是,他把宋理宗的尸体倒挂着,撬走了嘴里的夜明珠,沥干净腹里的水银,再把头骨锯下来做成酒器,献给了他的主子。”
“直到蒙朝被明朝取代,朱皇帝才找回宋理宗的头骨,重新安葬回永穆陵。”
胖子听得咬牙切齿,啐了一口:“这孙子比汪臧海还不是东西!挖坟盗墓不算,还糟践死者遗体,简直是狠毒到了骨子里!”
吴邪猜测:“不过后人都说,杨琏真迦盗挖宋陵,恐怕不只是为了宝藏那么简单。他大概是想断了宋朝的龙脉,保住蒙朝的江山,可惜本事不够,没能如愿。”
张胜白点头赞同:“龙脉哪是普通人能斩断的?真要断了,往往是王朝到了末年,气数尽了而已。再说蒙朝也就撑了百年,还不是因为那些掌权者根本不把人当人看?”
正说着,张景辉拿着个瓷瓶走了过来。他细长的发丘指先是搭在金万堂的脖颈间,又捏住他的手腕按了按脉搏,沉默思索了片刻,才对胖子道:“你过来搭把手。”
胖子一脸为难:“大佬,我可不会治病啊。”话虽如此,他还是赶紧把瓜子塞进吴邪手里,叮嘱道:“天真,等我回来再吃,可别偷吃。”
然后屁颠屁颠凑到张景辉身边:“您吩咐,我干啥都行。”
张景辉:“把他肚子上的衣服掀开。吃了药之后,我要看看他胸腹的颜色变化。”
胖子连声应好,撸起袖子就去拽那个陶罐。可金万堂抱得死紧,他拽了两下没拉动,再使劲,胳膊都憋红了,额头冒了汗,那陶罐还是像焊在金万堂怀里似的。
“能让他松松手不?这抱得也太紧了。”胖子擦着汗,喘着粗气道。
张景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回配药的地方,又拿了包药粉过来。
“拿瓶水。”
红色的药粉倒进塑料瓶里,很快融化开来,红色褪去,变成透明的液体,闻着没什么味道。
吴邪就见张景辉掐住金万堂的下巴,想让他张嘴。青白色的皮肉都被掐得发紫了,金万堂还是死死咬着牙,半点缝都不露。
胖子看着金万堂被掐了半天,才勉强张开个小口子,一股腥臭的气息立刻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胖子捂着鼻子躲了躲,皱着眉对吴邪道:“嚯,这嘴也太臭了!他牙都黑了,牙缝里还有黑色的肉丝,那肉丝上……好像还有红色的小虫子在动!”
吴邪光是想想那画面就一阵反胃,赶紧拿起水壶喝了口水压了压。
张景辉耐着性子,将瓶里的水一点点从金万堂牙齿间的小缝里倒进去。倒一点,就用手指点一下他的喉结,逼着他咽下去。
灌了三口药水后,金万堂紧抱陶罐的手终于松了。胖子赶紧把他的手挪到身侧,掀开了他的衣服。
张景辉又将一包绿色的药粉倒进水瓶,让胖子捏住金万堂的嘴,自己则一只手灌药,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喉咙,逼着食道打开。
药水刚灌进去,一阵巨大的腹鸣声就“咕噜噜”响起。胖子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金万堂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几秒间就像怀了十个月身孕的孕妇。更吓人的是,一个模糊的人脸竟贴在了他的肚皮上!
金万堂的肚皮被撑得几乎透明,能清晰地看到那是个“婴儿”的脸——白嫩的脸蛋,粉红的腮帮,却咧着嘴露出一口尖利的黑牙,表情狰狞,瞳孔里全是漆黑的墨色。它的手脚在里面胡乱挥动,像是想戳破肚皮爬出来,却被什么东西困住,只能徒劳地挣扎。
而金万堂本人,对腹中这恐怖的景象毫无知觉,依旧脸色平静地闭着眼躺着。
吴邪在远处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心里一阵发紧。更别说近距离目睹这一切的胖子了——他早就被吓得一头冷汗,脸色惨白,打了个寒颤后“噗通”坐倒在地。
张景辉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神色淡然,眼神冰冷。就在那鬼婴的脸再次贴近肚皮,张开利牙想咬破皮肤时,他覆着麒麟血的右手猛地按了下去。
“呲呲——”白烟瞬间冒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凄厉阴森的鬼叫,一个白色的、破碎的婴儿魂魄从金万堂肚子里飞了出来,刚要逃窜,就被悬浮在旁的宫灯“嗖”地一下吸进了纱罩里。
“嘻嘻,谢谢辉辉,好吃!”宫灯里传出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道谢后便飘到其他宫灯旁边,上面的福字结上下晃动,像是在表达“喜悦”。
胖子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吴邪也喃喃道:“这宫灯……还真都是活的。”
张景辉脸色不变,看向一旁的胖子:“过来。等会儿我倒药,你帮我盯着他腹部的颜色变化。”
金万堂腹中的鬼婴被清除后,肚子慢慢恢复了原样,只是肚皮上缓缓浮现出一道道奇异的青蓝色纹路,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莲花。
胖子蹲在一边,紧盯着他的肚子,心有余悸地问:“接下来……应该没这么刺激了吧?”
张景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剩下的就是解毒,让他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可能会有点臭,有点恶心。”
“臭?恶心?”胖子愣了一下,看着张景辉又要往金万堂嘴里倒药,赶紧拦住:“等等大佬!要不咱们把他搬到一边再治?不然这味道……岂不是要熏着两位天仙似的族长?”
张景辉闻言,转头看了眼仍在闭目修炼的海棠和张玄策,又瞥见旁边三个伙伴正拧着眉瞪他,脸上明摆着“你敢打扰族长试试”的表情,心里暗道自己确实考虑不周。
他立刻绷着脸对胖子道:“好,你搬过去。”
吴邪就见胖子苦着脸,吭哧吭哧地拖着金万堂往另一边的拐角挪。
没过多久,就听那边传来胖子的惨叫:“我靠!好臭!好腥啊——”那声音凄厉得让吴邪都打消了过去看看的念头,乖乖坐在原地等结果。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的动静更离谱了。
“屮屮屮……全是虫子!好多怪虫子!它们爬过来了!我以前说不怕虫子,那是没见过这种玩意儿啊!妈呀,这些虫子长这样,对得起它们的虫生吗?!”
虽然骂得难听,但这股子骚话劲儿,说明……他还撑得住。
张景辉清冷的声音传了过去:“闭嘴,吵死了……”
胖子立刻换上委屈巴巴的语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