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看这青铜鼎的造型,没觉得眼熟?”张海阳挑着眉问道。
吴邪盯着青铜鼎仔细打量,却谨记海棠的叮嘱,不敢乱动,更不敢上前细看,只能睁大眼睛,用眼神询问张海阳。
“这都不知道?”张海阳一脸嫌弃,却还是提示道,“那些洞里马脸尸体和这青铜鼎是一个时代的。你看这用锁链锁着炉鼎的做法,还不眼熟?”
吴邪冥思苦想,胖子刚要恍然大悟开口,小花已先一步插话:“是悬空炉。这炉子的年代,西王母国还没灭亡。”
张海阳打了个响指,冲小花道:“聪明!不愧是族长想吸纳的人才。”随即又嫌弃地瞥了眼吴邪,“年纪不大,记性倒差。”
“……”吴邪沉默了。被他嘲讽得多了,脸皮也厚了些,竟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看着张海阳那欠扁的样子,想起这一路的相处——虽说活了一百多岁,本质却像个傲娇少年。
吴邪眼珠一转,突然坏笑一声,反问:“那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个青铜鼎吗?”
张海阳得意的笑容一滞,支吾道:“这……族里记载失传了。”
这时,张希言拎着小哥的后颈,把他逮到张玄策与海棠身边,满面严肃地瞪了小哥一眼,对两人道:“看好起灵!别让他溜进去!”
海棠无奈地看着小哥,那眼神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看得小哥缩了缩脖子,转身背对着他们。
“还是头回见小哥被人像拎猫似的拎来拎去,说他淘气不听话。”胖子逮着机会快速嘲讽,说完就“呲溜”躲到张玄策另一边,哈哈大笑,“以前不都是我和天真被拎来拎去?要是以前有人跟我说这事儿,我肯定呸他一脸!现在呀,啧啧啧……闷油瓶,你也有今天!”
吴邪这才留意到,张希言这位老祖宗约莫一米九高,而来的张家人里,男人没有低于一米八五的,女子也都在一米七五以上,就连胜字辈塑骨的三人,都比小哥他们稍高些。
张海阳、张海宣与小哥差不多,该在一米八左右——怪不得小哥会被胖子嘲笑成“不听话的小猫”。
小哥掀开刚戴上的兜帽,细长的手指拂开微长的刘海,秀挺的眉下,一双漆黑如墨的漂亮眼睛死死盯着胖子。
胖子在那凛然的杀气中,笑声渐渐消了下去。
那边,张希言接过吴邪刚才问张海阳的问题,开口解释:“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属于西王母国范围。你们要知道,最早西王母族的长生仙丹,就是借助昆仑龙脉的地精之气炼制的……”
吴邪静静听着,发现所有张家人也都竖起耳朵——即便他们的目光仍在警戒黑暗中未知的危险。
“我们眼前这口丹炉之所以悬空,就是为了吸收龙脉精华。但……后来龙脉变异了。”
他摊手叹息:“当时汉人文明发源于昆仑山,我们弓氏、长氏帮黄帝平定天下后,在昆仑定居了近千年。结果这条成精的龙脉突然出现,我们只好从昆仑山下搬走,修了一条通道穿过万山,回到最早的祖地。可那时族地早已被西王母族用奇门八卦引了龙脉分枝过去,最后我们不得不迁到长白山附近。”
“老族长,西王母国是怎样的存在?”张海阳问道。
张希言想了想道:“第一代西王母的出现,比我们张家始祖还早得多。据说祂是长生不老、不死不灭的存在,能活很久。当然,我们谁都没见过,只听第二代西王母说,祂随着陨石降落在玉山,活了千年,样貌怪模怪样,时丑时美变化多端,却公正严明、心怀善意。祂收留了几位女子,教导了几百年,然后突然消失了。”
怪模怪样?吴邪念叨着,突然想起张玄策他们说《山海经》是张家人的旅行见闻记录,里面就有对西王母的描写,便开口念道:“是不是‘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张希言点头又摇头:“大部分人这么形容,也有极少数人说祂貌美。见过的人都说祂很美,却具体描绘不出,出行时身边跟着一只鸾鸟。”
吴邪又道:“《山海经》里还有一处:‘西王母梯几而戴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
这两处描绘的西王母形象,真是天差地别。
说起这个,在场的张家人都面露困惑,唯有张玄策与海棠仿佛知晓什么,神秘地笑了笑。
小哥注意到了,脸色清淡,眼中却带着好奇:“师傅、师娘,您们知道?”
海棠点头:“仙神之貌,若不想让人看清,旁人便无法窥见。先天神灵定然不丑,旁人所见的样貌,往往是‘相由心生’的映照。”
吴邪追问:“那看西王母长得丑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张玄策道:“‘司天之厉及五残’,那人定然做过恶事,或是心生歹念。在他眼中,相由恶生,西王母自然是丑的。”
海棠笑道:“至于老祖宗说的‘貌美’,定是先天心底良善、没做过一件坏事或亏心事的光明磊落之人所见的面容。”
张希言点头:“这就说得通了。那位随陨玉而来的天外之人长生不死,最后却突然失踪了。”
吴邪仍有不解:“既然第一任西王母是神仙,为何如今留下的丹药却成了阴毒邪物?”
张景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笨蛋,当然是因为天地大变,炼制丹药的植物或动物灭绝了。后人想恢复配方,就走上了歪门邪道。”
张希言表示赞同,又分享了一个信息:“第一代西王母收养的人族,吃了祂炼制的丹药,活了七八百岁,可惜到了五百多岁,始终没有后代。”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莫名地哈哈大笑起来,随即在张家人一脸茫然的注视中收住笑,正经解释:“她们也来找过我们家。那时候弓氏、长氏刚被天道授予职责、赐予血脉,族里才几十人。她们向我们祖辈……嗯,你们懂意思,我就不说了。但还是没有留下后代。直到她们用仅剩的一颗丹药,换了我们一个族人入赘,才生下两个男孩。可西王母族只要女性继承人,我们的族人便联系我们,一起将男孩教养长大,纹上鸾鸟纹身,然后脱身去了藏地……”
小哥问:“藏地,鸾鸟纹身?是康巴落的前身吗?”
张希言点头:“嗯,他们当时给那地方取名康巴落。那两个男孩随了长氏一姓,入赘的张族人也改姓为长。后来我们张家又送了两位有血脉却无麒麟血的女子过去,他们才安定下来。现在想来,也不能说张家无所求。我们接受天道使命后,一直在探寻第一代西王母的身份,让族人与她们结合生子,或许每一步都有深意……”
“后来西王母族又想找他们回去,还去中原找我们张家,我们都躲着。她们都是女子,只有长寿血脉却无匹配体质,找了百多年没找到,便放弃了自己生育,开始收养外界女婴——那已是夏朝了。等到第二代西王母族突然死亡,这些第三代西王母就疯狂研究遗留的丹书。或许是天资不足,学不到精髓,又或许是乱吃用成精龙脉炼制的丹药,彻底疯了,后来炼出的丹药越发丧心病狂。”
“你们既然知道西王母的悬空炉,该也知道周穆王与西王母的事。那时候汉字已经成熟,史书或许有记载,我就不多说了。”
吴邪连连点头:“知道,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说着,他翻开笔记本,唰唰唰地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