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周遭陷入静默。直到轻巧的脚步声打破沉寂，斜倚在青铜鼎边的吴邪和胖子才望见远处黑暗中出现几道身影——张景静、张景敬等人从光影中走出，手中刀剑滴落着黑色液体，发丝与衣衫都有些凌乱。
张家人眼中一贯的淡漠深沉，在看见张玄策与海棠时骤然亮起，他们恭敬拱手：“族长，大致已清理干净。”
张玄策点头，对小哥道：“起灵，只是大致清理，恐有漏网之鱼。届时你需派族人驻守，剩下的便交由你们处理。”
小哥领着张海宣、张海阳拱手应是。
海棠转向张景静、张景敬、张景辉、张景山四人：“草原上的镇法，你们去查探地点，在此处也布置一个，清理这片区域的浊气、煞气、阴气与死气。鬼玺和鬼头戒已告知天地人刻印天书后的契约，拿去做阵眼。”
“是。”四人领命，接过张玄策递来的鬼玺与鬼头戒，分散前去探查。
这时，吴邪和胖子才看见小花被黑眼镜搀扶着走来。小花衣衫破烂，脸上还有几道黑色血痕。
“小花，你受伤了？”吴邪惊讶道。
小花苦笑摇头：“身手不济，还是着了道。”他捏着刚才与张景辉错身时对方给的药粉，打开往脸上抹去。
“嘶——”强烈的刺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漂亮的脸扭曲一瞬，看着手中药粉迟疑起来，这疼得简直像往伤口上撒盐。
“这药粉这么痛？刚才张景辉还面不改色，我来帮你吧！”吴邪说着就要上前。
“一，我们张家与你们的痛觉承受力不同；二，我们从小训练毒抗与药物治疗的痛觉耐受，所以他能面不改色。至于你，解雨臣……”张胜白轻嗤一声，淡淡道，“不想毁容就赶紧抹上。虽说你学了张家内功，能减慢毒素扩散，却无法根除。这毒素连麒麟血都无可奈何，何况你这普通人？不清除干净，长久留在体内会伤根本。”
张胜雪倚着张胜白的肩膀，眨眨眼劝道：“谁让黑弟弟被一团闪亮的奇异石头迷了眼，没顾上你呢？药粉虽疼，祛毒愈合的效果却是最好的。”
“好。”小花拦住想上前的吴邪，决定自己动手——即便从容形象已毁，也不能让旁人乱来，毕竟没人能替他感受伤口的痛，自己动手至少能掌握轻重。
他漂亮的眼睛狠狠瞪了黑眼镜一眼，无视对方谄媚递来的九眼石页岩（天珠）——回去定要给这死要钱的扣佣金。
海棠望着地上千具尸体与四周洞窟里的变异尸身，面露难色：“这些尸体怎么办？”
小花龇着牙抹药，对海棠道：“族长，我联系解家伙计来处理吧，是烧是埋？”
张景舟开口：“必须烧干净。”
小花点头，盘算着派哪些老实可靠、不多嘴乱摸的伙计来，回复：“我会以考察建设的名义投资这里，花几个月彻底清理。张海宣，需要你们派人盯着，免得出乱子。”
张海宣商量道：“找不多嘴的人来搬运尸体，焚烧与净化交由我们张家。”
“是。”小花应下。
张玄策见新手下与起灵这脉张家人相处融洽，满意点头，开始回想是否还有遗漏。
小花又道：“族长，清理尸狗吊时，对讲机收到附近讯号，发现不远处有个村子，住着不少人，要不要提醒他们？”
这附近确实有人居住。或许因上古祭祀传统，封着“龙神”的山崖成了当地天葬台——亲人死后，会以独特方式抛尸下去。但尸体大多不完整，无法变成尸狗吊，反倒成了“龙神”（白蛇）的祭品。
“这鬼地方还有人待着？”胖子惊呼。
张玄策点头，对张胜青、张胜意、张胜秋、张胜言四人道：“你们懂藏语，去周边百里查看藏民，隐去真相，告知他们能接受的部分，让他们几年内不要踏入此处。”几年后这里该已清理干净，能还藏民一片净地。
小花举手：“我也去，看看村民那边有没有线索，现代人也好沟通。”龙神已除，该轮到棒槌神了——听族长说就在附近，从当地藏民口中或许能打探到详情。
张玄策点头应允。看着小花与张胜青等人离去，黑眼镜也跟了上去。
剩下的人跟随张玄策与海棠离开祭祀封印平台，来到百米外的黑灰色平地。这里有一处与平台如出一辙的内凹型山岩石壁，能挡风遮雨，正好修整等待族人归来。
临走前，小哥跳上青铜鼎，见炉内女尸已消失，只剩一顶宝石紫金冠在黑液中起伏。
“她也算是解脱了，三千年的折磨啊。”张希言叹道。
小哥问：“老祖，她是自愿的吗？”
“自愿与否，岂是她能说了算的？两千年前本就是人吃人、人殉猖獗的时代。在这些诡物生成的魔物面前，连皇帝都不过是大点的蝼蚁，她又有什么自由？”张希言沉声道，“张家记载寥寥，只知她是被西王母族与俗世皇族推出来的可怜祭品，连名字身份都不配拥有。我能确认她是西王母族人，不过是因千年后见了她的纹身。如今的她，和千年的她一样，都已不是人了……”
千年前为人时没有人权，千年后连人都不是了。
吴邪和胖子坐在灰色石块边吃饭——距上一顿已过一天，热食入口的瞬间，两人热泪盈眶，狼吞虎咽起来。张家人却个个“非人”，连张小琪都嘀咕：“体内能量充足，其实不必吃饭的。”
后来听张海阳解释张家特殊的进食技巧与能量储存方式，胖子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哥吃得那么少，平时跟吃猫食似的，原来体内一直能量充盈，每天只需一点食物补充就行。”
天际忽然闪过巨大的金色法阵，众人知道，张家的镇法已成。
听族长说要在此停留十个小时，吴邪和胖子围着火堆，心大地睡了过去。
张家人却都没休息：小哥吸收着今日龙鳞传来的能量，陷入似睡非睡的玄妙状态；张海阳、张海宣守在他身边静坐；张玄策与海棠没有修炼，只是微微阖目，相互倚靠在石壁上休憩，等候族人归来。
四位张家老鬼则坐在外面石板顶上，开始日常项目——发呆，顺便晒晒月光与星光。
漆黑的夜幕上，高原星空如诗如画。笼罩此地的诡异气息消散后，漫天繁星闪烁，银河倾泻而下，熠熠生辉，宛如一幅浩渺无垠的画卷。他们身处群星环绕之中，星星仿佛触手可及。
“如今的夜空，和千年前变化不大啊。”
“星河永恒，人间却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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