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上下扫了胖子一眼,满脸嫌弃:“谁让你下水的?身上的味儿全被水送到它嘴边了!这东西没视觉,全靠味觉和听觉捕猎,可不就盯上你这坨肉了?不咬你咬谁?还害得辉受了伤!”
胖子连忙摆手道歉:“下次绝不会了,保证听话!我哪知道地下还有这玩意儿?还以为棒槌神是这儿的王,没东西敢来这儿呢,而且它刚才沉下去时,明明对我们没兴趣啊。”
海棠冷哼一声,没再理他。
劫后余生的胖子喘匀了气,看着张景辉敷上药粉、缠好绷带,穿上鞋走了几步没异样,这才松了心。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管好腿、管好手、管好脑子。做完思想建设,便端起吴邪递来的饭,稀里呼噜吃了起来。他坐在后面的石头上,边吃边用眼睛瞟着面前那潭泛着黑水的温泉。
张家人吃完饭后,全都闭眼靠在一起休憩。吴邪知道他们没真睡,只是养神而已。小哥蹲在一块巨石上,盯着那个钻出棒槌神和“大章鱼”的巨大温泉眼,旁边的张希言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这小年轻一个没看住,就窜进温泉眼里——天道之子主动送上门,怪物都得笑醒。
张景舟去别的缝隙“串门”了,临走前拿了一块青铜片和鬼玺,吴邪还看见张玄策递给他一块扇贝大小、泛着炫彩的黑色甲片,才放心让他离开。
张玄策和海棠坐在一起,膝盖上摊着两本册子,看得专注。吴邪不好奇——估计是张家的机密文件。不用睡觉的张胜白和张胜雪站在他们身后,像两尊巨力门神,面无表情,不苟言笑,低眉垂目地立在那儿,跟石头似的。
瞎子靠在小花坐的石头边,叼着根牙签,翘着二郎腿晃来晃去。为了节省手电电力,他们只开了一把照亮那个钻出怪物的水潭。这手电是真给力,散出的光让吴邪能看清每个人的表情动作。
小花还在盯着手机等霍秀秀回信。吴邪凑过去看,界面停留在微信聊天框:
小花:秀秀,你知道苯教的经文吗?我们在地下空腔里,需要用经文引出棒槌神。
秀秀没问缘由,直接回:我去问问霍家人,等会儿。
之后是十五分钟的空白。就在吴邪要缩回头时,秀秀的信息弹了出来:嗯,家里有人会,我叫他们录两篇发过来,等十分钟。
紧接着又一条:小花哥哥,我小时候听奶奶念过这种经文,她都是在完全黑暗的屋子里念的。霍家人身上有很多病,家里人说,奶奶念那经能减轻痛苦。我今天才知道,奶奶信的是苯教。
吴邪推了推小花:“问问秀秀,这经文到底有什么用?”
小花指了指手机:“不是说了吗,引出棒槌神。至于减轻痛苦,估计是信徒的心理暗示吧。”嘴上这么说,手指还是诚实地敲了过去:这经文真能减轻痛苦?
霍秀秀发来一个难看的表情:这种经文作用很多,有名的是《蝙蝠经》和《罗曾经》,意思大同小异,都是祈求苯教的神降临,将自己食用。
“苯教里,以身饲神不是谁都能做的。”张景辉的声音传来,他是负责西部、西北部异常事件的百事通,“《招福食子经》里的鬼经说过,古时候神吃的‘食物’是有选择的,古神不食病体。如果神选中了你,而你恰好有病,神会先治愈你。”
张海宣也睁开眼,走到他们身边看了眼手机,淡淡开口:“很多得不治之症或慢性病的人,熬不过痛苦,会用这种经文招神来食。要是古神应允,每次念经,病情都会好转。”
这种冷门知识都有人研究——哦,是张家的人,倒也不用大惊小怪。吴邪心里想着,又听张景辉道:“《罗曾经》里混杂着古老发音,有些和张家符文阵法的发音一样,我就多花了点时间学有用的。这些古老发音能和古神产生共鸣,所以才能引出它们。我能听懂《罗曾经》,但没系统学过,不会念。”
吴邪心里呵呵一笑,随即想到这片土地上,所有古老传说都能追溯到商朝之前。目前找到的文献记载,几乎都以大量死亡和尸体为代价的血祭为主。而棒槌神身体里的衣服、《罗曾经》和祭祀舞蹈,或许是三千年前张家人与古神之间的潜规则或“默契”——一旦有人穿祭服跳舞,配上经文伴奏,就是献祭;作为回馈,古神不会轻易作乱。
嗯……这让他想起十几年前七星鲁王宫,周穆王用鬼语和小哥“有商有量”的场景。现在算是另一种商量形式吧,谁让棒槌神不会说“粽子话”,谁让当年的张家对付不了它呢!
霍秀秀发来两段音频,又发了个伤心的表情,接着是让小花、吴邪、胖子、小哥、瞎子注意安全的信息。
吴邪心里一暖,就见小花举起手机,反拍了个视频,把所有人都拍了进去发给秀秀,说他们很安全,还让她别把视频给别人看,这是绝密。
一分钟后,霍秀秀发了个笑中带哭的表情,还附了句“保证保密”。
“族长,经文到手了。”小花道。
“好。”张玄策合上账本,手掌一翻,本子就消失了,“开始吧。”
张家人全都睁开眼,清明的目光投向族长,齐齐走到他身后。张景舟突然出现,对哥哥说:“我找到我们家的古楼了。”
海棠招呼小哥赶紧从温泉边的石头上回来:“要祭祀了。”
张玄策听弟弟这么说,眯了眯眼:“找到路了?”
张景舟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我用虚影直接穿地脉下去的,没找到人能走的路,还是得靠祭祀引它出来带路。”
张玄策点头,神色平静地将那朵海棠花抛入水中。花瓣落水的瞬间,化成一个美丽的姑娘,她微笑盈盈地欠身下拜:“奴拜见主人,有何吩咐?”
张玄策把小花手机上的祭祀服图片给她看:“幻化这件衣服,跳一段祭祀舞。”
姑娘低头看了看,裙摆一摇,身上就变成了祭祀用的艳丽衣裙,手中还多了一顶红色头冠。她将头冠戴上,笑盈盈地问:“主人,是苯教的祭祀舞吗?”
海棠奇怪道:“你会?”
姑娘笑道:“是这件衣服告诉我的。那我开始了。”
众人看着她款步走到水池中间,奇特的是,被触手污染的温泉水随着她的祭祀服在水面滑动,竟顺着另一处泉眼流了进去。等姑娘站到中间的石头上时,温泉已变得清澈见底。
吴邪看着姑娘含笑摆起姿势,忧心问道:“没危险吧?”
张玄策没理他,只对小花道:“放经文。”
海棠白了吴邪一眼,无语道:“你死了她都死不了。别看是纸人,水火风雷都不惧,肉身比你硬,跑起来也比你快。”
古老而古怪的经文在温泉池上空回荡,姑娘翩翩起舞,舞姿优雅又带着诡异。吴邪注意到,身侧的张景辉也跟着念起经文,偶尔念错几个音,立刻就更正了。手机放到第二遍时,他竟已经记住了,念出来的语调比手机里的更古怪、更正宗——那股正宗又诡异的调子,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张景敬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不用这么拼吧?”
张景辉得意地挑了挑眉,小声道:“下次出任务,你想被族长撇下?你阿姐跟着海棠族长,加上张胜雪、张胜秋才三个,地位多稳。我们男丁呢?想想族里那帮人,哪个不盯着?要不是族长点名,我们能来这儿?早就在族里打得头破血流,争出个高下了——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出门!”
张景山和张小琪严肃点头表示认同。到第三遍时,他们也跟着小声学了起来。
小花和吴邪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冒出一句:一家子卷王中王。
《蝙蝠经》放完三遍,小花点开《罗曾经》。听着身后这帮大佬跟着学,吴邪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细微的震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地下。
当然,他们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