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里先是冒出细密的小气泡，随后气泡渐渐变大，像沸腾前的预兆。
突然，胖子一个激灵，把手电往脚下的石头缝隙里照去——就见一层琉璃般的“液体”正在石头下方流动。说它是软体动物也行，说是溪水也可，却异常庞大，正快速地在他们脚下的石缝间穿行。
“踩到石头上去，别把脚伸进水里。”张玄策沉声提醒。
张家人动作迅速，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景敬拎着后领，稳稳放到一块圆形石块上。
大概半分钟后，那片琉璃样的东西就流过去了，温泉里的气泡也随之消失。刚才的震动，就像身处大海时，船下有鲸鱼游过，不小心用脑袋蹭了下船底——是地底有大型动物游过去了？
不，不可能。地上满是地裂沟壑，所有人心里都冒出一个明悟：那个大型动物，就是这琉璃样的小颗粒本身。
“那是什么？”胖子问。
吴邪道：“没看到那透明色和我们第一次见的泥巴块一样吗？”
“这就是棒槌神的原形？由小东西组成？那有什么杀伤力？控制它们的又是啥？”
张希言冷笑：“龙脉。”
如果这些东西真是棒槌神，回想刚才那撞击的力度，它组合起来的身体得多大？破庙石壁上描绘的怪物线条，混乱中透着庞大的面积和触须长度，早已昭示棒槌神没有具体形体——往往露出地表的触手极其庞大，被人们当成了它的主体样貌……
胡思乱想间，吴邪瞥见身边的张家人正用冰冷而警惕的目光扫视水潭周围。
那片琉璃样的东西围着翩翩起舞的姑娘缓缓游动，头尾相接后，竟从水里拔高伸展，像一张大口，要从脚底到头顶将姑娘整个包裹。
“回来！”海棠冷喝。
姑娘脸上那副中邪般痴迷跳舞、仿佛甘愿被吃的表情骤然一凛，眼眸瞬间清明。她看着围着自己的透明软体动物，露出嫌恶的表情，随即化作一道流光，飞落到海棠的发间。
张玄策手掌一翻，出现一块血淋淋的羊排，臊味直冲鼻腔。他将羊排往那东西中间一丢，众人就看到那些小东西像水一样涌上去，几秒内就把排骨表面的肉溶解得干干净净。
“艹，比食人鱼还能吃！怪不得路上白骨那么多，吃得是真干净。”胖子咋舌。
吃完那扇排骨，小东西开始往他们所在的地方蠕动。张玄策立刻用气息将所有人密密罩住，低声道：“别说话，别动。”一分钟后，他们看着那些小东西融入水中，向着温泉尽头的方向游去。
“走。”
众人立刻跟上族长，顺着眼前的水源和前方淡淡流动的琉璃光斑追去，跑了许久。
大概两小时后，他们抵达通道深处。几棵树木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再看地下，流动的光斑已完全消失，连潮湿的水道也不见了。
“古楼！”张景舟激动道。
走出通道，眼前是一片乱石地，除了光秃秃的石头，竟还有不少落叶和腐殖土。那几棵树后面，树木越来越密，有松叶木、高山栎、冷杉，还有从石缝里冒出头的雪兔子。
张景辉一眼扫过，意外道：“这些树都是活的。”随即他看着昏暗的空间，更奇怪了，“这里没有阳光，树怎么活？也没有扶桑那种神树照明啊。”
若是有神木，这片空间绝不会如此昏暗，该是神树周身灵气散发出的白金色光芒，照亮并滋养着绿色生命才对。
张玄策抬头看向这片区域的顶部，那里有一条缝隙，似乎通向外面，却异常高，只露出一丝白色的线条。
“阳光应该透不到下面吧，就一条缝。”胖子道。
吴邪翻了个白眼：“没看见那白色线条吗？外面现在是白天。”
小花从包里掏出信号弹，斜向上打了出去——他知道这片树林里有座古楼，万一正着打，把古楼点了可就糟了。
果然，前方深处的黑暗中，一座三层飞檐古建筑显露出来。它被落叶完全覆盖，看不出年代——当然，这只是吴邪、小花和胖子的看法，身边这群眼光老辣的张家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瞎子自从治好了眼睛，没了后顾之忧，就更吊儿郎当了。以前真有事时，他和小哥必定冲在最前面，现在却嚼着口香糖，东逛西看，一副闲适模样。若不是环境不对，活脱脱一个街溜子。
小花看过去时，他还扬起阳光的笑容，狗腿地凑上前：“花儿爷，有啥吩咐？”
小花叹了口气，摆手道：“你，前面开路。”
“得嘞。”
张玄策放出四盏宫灯，给众人照明兼保护。海棠问：“小灯，这里有阴魂吗？”
宫灯左右摇晃，像小姑娘摇头，清脆的女童音响起：“主人，有阴魂，但被黑色液体泡过了，闻着臭臭的，小灯不爱吃。”
“在中心古楼的位置？”
“对呀。”
张景辉打着手电照向古楼，自信断代：“周的瓦，东汉的飞檐！主体是西周末期建造的，东汉时翻修过！”
张希言拿着手电飞到一棵树上，扫了扫古楼外形，点头道：“是周朝的制式。至于是我之前多久建的，张家记录留存很少，师傅也没跟我说过这里。”
张景舟点头补充：“我记忆里只来过例行检查，没到过最里面。这个空间没有其他出口，要找龙脉和棒槌神，大概率就在那楼里。张家记载，从古楼里面下去，地下是一片巨大的空腔祭台。”
吴邪拿出望远镜，爬上一块巨石，在树上老族长的手电照耀下，看清这座飞檐古建筑极其古老，不知是什么原因能保存到现在。
两边的山体是缝隙岩壁，半封闭的空间顶上长着许多高原青苔。古楼位于地下空腔之上，地下温泉温度不低，而外界秋冬季节的昆仑山已是极地温度。按说在这种剧烈的温度变化下，古楼的木质结构早该齑粉化了，可它没有——表面虽氧化严重，建筑外形却保存得极好。
说到这，又不得不感慨张家人的严谨——无论什么行业，都要学到极致、做到极致。选古楼木料时，肯定考虑了环境、温度、地质风险等一系列因素，估计防虫防蛇的功效都是奔着千年有效去的，再加上后人修缮维护，才能如此。
巴乃的古楼，他就知道是张家族长千年前就规划好的。寿命长的人，眼界果然宽广无边。
若是让外面的建筑学家、考古学家、历史学家知道这里有座保存了三千多年的木质三层古楼，怕是得疯着抢着过来，连古神都不带怕的。
扯远了。
这边，张海宣敲定时间，肯定道：“主体是西周的，东汉修过。”他看吴邪一脸想听解释的表情，继续道，“两个点：第一，瓦屋的正体。西周时期，这种薄厚不均、弧度特殊的瓦，说明瓦屋刚发明不久，主体应该是西周末期建的；第二，飞檐是东汉的，那时候烧陶技术发达，飞檐是代表性成品，该是古楼第二次大修时换的。”
张玄策等他们聊完，直接开口：“走吧，去看看。别离开我和海棠太远。”
“是，族长！”吴邪和胖子跟着张家人，也恭敬地喊了一声。
吴邪心里暗爽：这加入张家的感觉还挺爽，可惜人家觉得他邪门，看不上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