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眼眸弯起，赞许地看了吴邪一眼，随即把注意力转向张玄策。等他将神识从张家人身上收回的瞬间，海棠迅速铺开自己的神识，轻轻附在众人身侧。张玄策的神识则探入地底，直抵地心，细细感知着龙脉的范围。
小花也追问道：“真是西王母？这里莫非就是祂的居所玉山？”
“是，也不是。”张玄策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咦？这有什么区别吗？”小花追问。
海棠没解释原因，只淡淡笑了笑，转回头说起桃树：“那株桃树说成熟也不算成熟，青色的果子挂在枝桠上，已经两千多年了。”
胖子顿时垮了脸：“啊？为什么啊？那我们吃不到了？”
海棠摇头：“这是仙家神物。等解决了龙脉，我可以催熟它，请你们尝尝，就当是离别前的礼物。”——她没说的是，这桃树几千年来都在将灵气用于催发阵法，给镇压龙脉的桃木钉补充力量，哪还有余力结果。
“你们要回去了？嗯……确实该回去了。”胖子语气里带着沮丧。
他们要回宋代了。吴邪惆怅地扫过在场的张家人，这十几天的经历像一场梦，短暂又漫长，却在他心海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海棠，可以了。”张玄策睁开眼，含笑望着她。
海棠点头，双手轻摆，漫天花瓣从她身后浮现，带着清雅的芳香，化作青色柔光，裹挟着金色祷文道字冲天而起，在虚空中游离盘旋。张玄策掐动法诀，一道紫色雷光骤然亮起，虚空中天雷滚滚，荡涤着这片空间的污浊阴气。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下，一个巨大的龙形黑影正在奋力扭动。它本是虚幻无形的，如今却臃肿不堪，长条状的身上布满脓包，一动就破裂开来，滴下滩滩黑液。黑影下方是如地狱般浓稠的黑色液体，里面翻滚着一只又一只丑陋到无法描述的怪物。
它拼命扭动着，尾巴末端深深扎着一枚金色木钉。几千年来日夜不休的挣扎，眼看钉子松动，就要脱落——黑色龙头上的巨大黄色眼睛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终于要逃出去了，西王母、张家，你们等着……它摇晃着尾巴，抬头望向头顶的巨大穹顶，眼神阴毒得仿佛能穿透土层，直直射向张玄策和海棠：等着吧，仙神道者，还有张家人！
地面上，海棠感知到那股恶念，突然俏皮一笑：“我给小桃树多浇点花肥。”
话音刚落，飞舞的青色绿光便渗入地下。
地下那片如地狱般的黑暗空间里，本无半点亮光，直到青色绿光刺破黑暗，落在水晶土堆上那株蔫头耷脑的小枝桠上——水晶泥土瞬间散发出五彩灵韵，小树枝伸展着蜷缩的腰肢，碧绿的枝芽抽条而出，泛着微光，晶莹剔透。随着无形的风拂过，枝头迅速绽放出娇艳的花，花瓣脱落处，果子由小变大，从青转红，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谢谢大人帮扶，小桃请您吃果子呀……”一道细微的意念传来。
又一阵无形的风吹过，小桃树看着脚底那团黑色扭曲、不停抖动的丑东西，伸出枝桠，将发光的桃木钉狠狠往下按去。
陡然间，滚滚黑烟不知从何处涌来，伴随着阵阵不甘、愤怒、憋屈的嚎叫，凄厉刺耳：“不——该死的张家人！该死的西王母！”
胖子抖了抖耳朵，后背一阵发凉，惊恐地问：“谁在说话？”
周围的张家人猛然绷直身体，拔出武器，眼眸警惕地扫视四周。
“龙脉。”张玄策勾唇，带着一丝轻蔑，对众人解释，“它出现的时间比张家记载的更早，曾遇上初代西王母，被对方用地气灵气镇压，尾巴被桃木桩钉在地下，所以跑不了。后来天地灵气衰竭，封印减弱，它从缝隙里逃了一截出来，成了人们口中的‘五山龙神’，还变异出许多山野精怪。到夏商时期，张家又封印了它，却没完全封死，只抑制了它扩散污染的能力。一千年前，封印再次减弱，它拼命污染山脉，只想顺着地下龙脉的走势，回青铜门内和本体融合。”
“那它这是……死了？”吴邪问。
张玄策摇头：“它以为脱困在即，被海棠让小桃树用灵力压了回去……”
胖子追问：“所以没死？”
张玄策看着胖子、吴邪、小花眼中的疑惑，笑道：“龙脉杀不死，它死了，这片土地也就死了。只能以……替代它。走吧，它暂时跑不了，去古楼里看看。”
以……替代它？吴邪注意到他没说完的话，还有旁边张景舟、张希言、小哥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虑。
此时，这片空间里，漫天清华之气与紫色雷霆仍在扫荡四方的诡异植物，却神奇地没碰古楼分毫。那片爬满石公痣的树林里，燃起紫红色的天雷火，有火无烟，林中响起鬼婴般的尖锐哀嚎。
吴邪捂着耳朵，也挡不住那尖利的鬼啸，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问：“这些鬼叫声是石公痣发出来的？”
海棠点头：“那些石公痣里，都是被龙脉吞噬的死人灵魂，相当于龙脉的分身。被龙脉触碰到的活人，会分出另一种人格，无论身在何处都能被它感应，极易受控制。可以说，灵魂被它奴役了——进来这片土地的人，不论生死，都逃不出它的掌控。”
他们终于走到古楼前。眼前是一扇朽木门，门两边雕刻着三面鼓的图案，十分特别，只是年代太久远，木头烂得全是孔洞。大门外还有个门廊，古楼外墙的纹理被那种果子经年累月撞击留下的黑渍覆盖得一丝不剩，黑渍上还长着细小的肉芽。
张玄策手指轻勾，天上雷云翻涌，一道紫色雷电落下，打在古楼的八角房檐上，化作丝丝电光环绕古楼。又是一阵鬼哭狼嚎，黑色阴魂从墙体上消散。等紫色电光散去，古楼外墙显露出来——青砖石墙，没有任何花纹图案，经天雷洗礼后，竟焕然一新。虽然门还是残破的，却像被打了光一样，在黑暗中格外引人心神。
海棠拍手笑道：“这样才干净。就是门成这样，估计里面也好不到哪儿去。”
门是往里推的双扇，宽约一米五，两边门栓已经断裂，只剩下面一截将断未断，整个门都歪歪斜斜的。门中间开着道不小的缝隙，估计不用推，从缝隙里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张玄策笑了笑：“进去看看。舟舟、老祖宗、起灵、敬、辉、静，进来。其他人在门廊外等着。”
“是。”除了被点名的几人，其他人踩着石阶踏上回廊，默契地间隔站立，守在八角古楼外，张胜雪和张胜白则飞身落在楼顶蹲守。
胖子凑上前，乐呵呵地指着自己和吴邪、小花：“我们能进吗？”旁边吴邪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满是期盼。
海棠戏谑道：“里面可没宝贝给你拿。”
胖子揽着吴邪，讨好笑道：“嘿嘿，不拿宝贝，就看看。花儿爷和天真也是想长长见识。”
后边的瞎子在楼前石阶上坐下，靠在廊柱上懒懒道：“我不进去了，花儿爷随意。”
张玄策对吴邪、胖子、小花点头：“可以。你们三个注意脚下，别掉下去。”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