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

张景敬擦着剑上的血迹走过来，问道：“她怎么样了？”

张景辉对着张景敬点了点头，示意没事，又转向金雕，笑着安慰道：“你的主人会没事的，过一会儿就醒了。”

张景山站在一旁，低头仔细端详着地上女人的五官，问道：“这是张景霜吗？对了，张景霜长什么样来着？”

张景辉伸手摸了摸女子的脸颊，捏了捏她的肩膀，先摇头又点头：“不好确定，只知道是自家人。但她脸上没有揭过面具的痕迹，手腕的骨龄显示八十岁了，骨像也是张家特有的，就是这外貌……”他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依着骨像来看，没道理长这么普通。她肯定改了样貌，就是奇怪用的什么法子。”

张景敬默默点头，想起高原气候严寒，张家人沉睡解毒时体温会偏低，容易受寒气侵袭，便从包裹里掏出黑色斗篷，示意张景山扶起女子，细心地用斗篷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

张景辉眼神发亮，带着调笑的揶揄：“还是敬敬贴心，怎么？看上她了？”

回应他的，是张景敬一个大大的、带着几分妩媚的白眼。张景敬皱眉道：“如果她是张景霜，阿渊……张景渊对她有意，我身为他的朋友，理应多照顾。而且我是家族总管，族长不在，照顾每位族人是我的义务。再说……”他表情一肃，带着威胁，“辉，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回去给张景玲告状。”

张景辉含笑的圆眼瞬间耷拉下来，连嘴角的弧度都僵住了。这威胁确实够厉害，但他输人不输阵，用沉默的眼神回敬：你敢？

张景敬冷笑回望，眼角的痣仿佛都红了几分：有什么不敢？哼！

“哈……”

张景山看着张景辉被堵得憋屈的样子，还有他那双琉璃色眼瞳里毫无威胁感的“威胁”，忍不住喷笑出声。在张景敬望过来时，他立刻扭过身，背对着他们咬着拳头，笑得克制又隐忍。

“处理掉尸体。”张景敬沉声吩咐。

……

等待女子醒来的间隙，张景敬和张景山在远处的软泥地用武器快速挖了个大坑，将蒙古人的尸体和兵器都扔进去，撒上药粉，回填好土，又做了些伪装，让地面恢复了原样。

那只金雕聪明通人性，确认主人没事后，就安静地窝在她身边，用毛绒绒的脑袋在她手背上蹭来蹭去，不时轻轻低鸣几声。

“饿了呀？”

张景辉坐在旁边的大石头上，一边留意着女子的情况，一边注意到金雕的乞食行为。他从包里掏出一颗红色果子递过去：“吃吧，不过我这儿只剩这一颗了……别嫌弃啊。”

金雕歪了歪头，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嫌弃，但知道这人救了主人，还是伸长脖子，听话地用喙一啄，将小果子叼进腹中。

没吃饱……

它又冲着张景辉轻声鸣叫。

“还要啊？我真没了。”张景辉摊手示意，又冲它展了展双臂，做了个飞翔的动作，“不过你主人没事了，你可以自己去找吃的。”

金雕鸣叫两声，扇了扇翅膀，脖颈的翎羽微微炸开，鸟爪在地上挠了挠，还抬起鸟腹，翘起了尾巴。

张景辉这才发现，金雕的腹部干瘪，一身靓丽的金褐色羽毛也有些黯淡无光。他读懂了金雕鸣叫的含义：“没力气飞太远？”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去看看有没有……”

话没说完，张景辉的目光落在了旁边倚着石头闭目休憩的张景山身上。

不用睁眼，张景山就察觉到那道视线，开口问道：“看我做什么？”

张景辉嘻嘻一笑：“我得看着她，麻烦景山去抓只兔子回来？”

张景山心底叹气，睁开眼冲金雕点了点头：“行吧，等着。”又对张景敬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注意警戒，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林中。

女子依旧沉沉睡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张景山提着两只肥硕的灰兔子回来，一只扔到金雕面前，另一只扔进张景辉怀里，然后继续坐回石头上闭目养神。

“哎，我可不饿！”

张景辉把兔子也扔给金雕。那大鸟睁着圆眼看了看张景山，发出清脆的鸣叫，像是在道谢，然后叼起兔子到一旁进食去了。

又等了一刻钟，天色渐暗，女子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张景敬看了看西边，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东边的黑夜正慢慢蔓延开来。他想起还困在门内、生死未卜的张景渊，催促张景辉再检查一下。

他怀疑女子体内还有不明毒素——张家人常年训练，警觉性极高，若非环境绝对安全，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长时间昏迷。除非是失血过多，或者身体有其他不良状况。

难道是失血太多？张景敬看着张景辉问道。

张景辉见他眼中带着质疑，眯了眯眼，语气微微上扬：“她根本不缺血……不过……”

也是奇怪，怎么睡这么久？

他解开女子手臂上缠好的纱布，见伤口处的血肉已经变成正常的鲜红色：“毒解了，不是失血的原因。”又伸手按在她脉搏上，诊了许久才舒了口气，“她就是睡着了。”

“睡觉了？”

“嗯，估计是被蒙古人盯上后，被追捕了太久。她体内应该种了一种蛊虫，能让人保持精神亢奋，长时间不休息。不知道是我的血还是毒素把蛊虫杀死了，抗性一过，就陷入了沉睡……估计得睡一天才能醒。”

张景山道：“她应该就是张景霜了，只有看到我们，她才能这么放松地睡过去。”

张景敬一脸赞同地点头，心里却惦记着等待救援的张景渊。

他们决定带上昏迷的女子，前往假青铜门。目前只知道张景渊被困在门内许久，开门的钥匙也毁了，生死不明。而唯一可能知晓情况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沉沉睡去。

张景辉负责西部和西北部的巡查，知道门内的情况，解释道：“青铜门里一般会存放食物和水，还有张家某位先辈在里面开垦了一小块田，能种些菌类充饥。”

在里面肯定谈不上精致，活得粗糙是难免的，最差可能跟野人差不多，但张景渊好歹能活下去。就算中了毒、损耗了麒麟血，凭着张家从小锻炼出的强壮身体，也能撑几十年。

“嗯。”

话虽如此，张景敬看向西边的眼神依旧带着担忧。张景山背起这名疑似张景霜的女子，三人向着假青铜门所在的黑色裂谷行进。

那只金雕为了跟上被救命恩人“拐走”的主人，已经吃了半饱，翅膀有了力气，羽毛的颜色也鲜亮了许多。它抓起另一只没吃完的兔子当储备粮，跟着他们向西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