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跨马在树林里循着村长指引的方向穿行,半天后终于望见一条官道延伸向远方。踏上官道纵马疾驰,两个时辰后,日头西斜,眼前出现了一个热闹的集市。
看这景象,他们约莫已到了大理国与宋国的交界地带,在建昌府附近。虽暮色渐浓,南来北往的商贾却汇聚于此,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四面八方的土特产琳琅满目,整个集市人声鼎沸,一派繁华热闹。
在集市入口看到一家帷帽店,张景静进店买了三顶,递给海棠时,就听海棠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
他们牵着马走进一家半露天的炊饼店,点了吃食,又让店家给马匹添些饲料。张景静则趁机去寻找张家的标志——集市不算太大,凭她的速度很快摸了个大概。标志倒是有,只是看着十分老旧,想必年代久远,刻下标志的人应该早已不在此处。此外,她还发现集市上有一支分家的外家人员在此落脚。
张玄策吃着饼,喝了口茶,摇头道:“不去找他们了,找家客栈歇息,天明就走。静,去药店买些易容的材料。”张家的容貌在人群中太过惹眼,何况这是乱世,总戴帷帽并非长久之计,还是易容稳妥。
张景静正欲起身,被海棠拉住按回凳子上:“先吃饱再去。”
“好。”
饭后,他们在一条隐蔽的巷子里停下,用买来的药粉遮掩了容貌,又找出许久未用的路引,才在离热闹街道稍远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天道空间里,金色的圆团子还在四处摸索着出路,却连边都摸不着,只得趴在小世界边缘探头探脑,观察着张家人的日常打发时间。
直到看到张景渊的惨状,以及张景敬放血救人的模样,它头疼地捂着额头,差点就要动用本源帮他解毒,却在下一刻猛地停住——
嗯~可以告诉大佬让他来治啊!现在这帮张家人都是大佬的人,理应由他管着,理所当然。而且之前答应的是大佬不在时看好张家,如今大佬回来了,契约自然失效,它也不用再操心了。这一个月盯着他们别作死,可把它累坏了。
要是不告诉大佬,回头他们肯定会找它算账;告诉了的话,没准说几句好话就能出去了,再不济用这个当筹码,也能让大佬少生点气,它也能少脱层皮。
看着这方被改造成囚笼的空间,天道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我真是最惨的天道了——
此时中原北方已近深秋,蚊虫早已蛰伏。但南方的大理依旧气候温热,到处是促织肆意的鸣叫,还有“嗡嗡”作响的蚊虫。他们刚走进二楼房间,就听见角落里窸窸窣窣爬出小虫子的声音,隔壁还传来大惊小怪的叫喊。
隔壁一位书生装扮的年轻客人看到他们时,眼神微微一顿,随即转头对着掌柜发难:“……你们这屋子也太不干净了,这么多虫子!我要退钱!”
胖乎乎的掌柜连忙赔笑:“客人息怒,本店……”
海棠关上门,将喧哗隔绝在外,取下床榻前小案几上香炉里的驱蚊艾草,扔进一颗红色香丸。不一会儿,淡淡的清香便弥漫开来:“分家的人,他认出我们了。”
烛光摇曳,张玄策已脱了外袍,盘腿坐在床外侧修炼,淡淡开口:“无妨,我们只停留一天。本家没去找他,他不会主动凑上来的。”
海棠点头,喝了口暖茶,从另一侧上床,挑眉看着床上的用具——竟都被张玄策换成了张家族长的定制款,她笑嘻嘻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阿策真好!”
说着,她“哇呜”一声扑进黑底红纹的麒麟衾被里,侧脸贴着被褥蹭了蹭,明媚的眼睛望着躺下的张玄策:“好想我的床啊!转眼在外面待了一个月了!”
张玄策拍了拍身侧,展开手臂,她顺势滚进他怀里。他长臂一拢将她圈住,盖好被褥,温柔道:“睡吧。”
海棠把脸贴在他胸膛,听着沉稳的心跳,在淡淡的海棠花香与他身上清雅的松木香气中渐渐入眠。
见她睡熟,张玄策屈指一弹,指风掠过,烛火应声而灭。他缓缓阖眼,意识沉入识海,便见熟悉的白色空间里,某个金团子正缩头缩脑地躲着。
“又想做什么?”他挑眉冷笑。奇怪,天道竟主动找他?还真是不怕死。
金团子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抖落几根“毛”,才小心翼翼开口:“你家的张景渊情况不妙,中了毒,他们三个正带着人来找你们。”
张玄策面色不变,平静询问:“没有抑制的方法?他们此刻在何处?”
“一天一碗血,他们三个轮流喂,刚出墨脱,在去西部档案馆的路上。不过……这个方法是错的……”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天道见他不急不缓,自己先急了:“大佬,这方法会加速他死亡的!我可以给他们传信,让他们直接来这里!他们不知道你们的去向,按这速度,还得两三天才能到,万一走错路了怎么办?”
张玄策眯起眼:“你想做什么?”
天道谄媚地扑到他腿边:“我给他们传信息!作为报酬,大佬这次就放过我吧!以后我保证随叫随到,绝不迟到,你说东我绝不往西,绝无二心!”
他往后一靠,一张褐色圈椅凭空出现在身下,修长的手指搁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咚咚咚……”声响一下下,如同金团子颤抖的“心”。
许久没听到回应,金团子小心抬头,正对上他寒潭般冰冷的眼神,吓得赶紧低头瑟瑟发抖,金色的毛都黯淡了几分,却还是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
沉默良久,张玄策终于开口:“……好吧,赶紧去办。”
天道虽不成器,但孕育出的张家人,倒实在不错。
“是是是,我这就办!”金团子如蒙大赦,欢呼着蹦跶了几下,立刻往那个世界打入几道信息。
“你在天外,帮我看好每一个本家人,有事随时告知。”
“是是是,大佬放心!”
……
张景敬三人带着一个病患、一个深度昏睡者,正往西部档案馆赶。
再次来到那片藏海花田休整时,张景辉摘了几束花回来,打算入药调配抑制毒素的解药。
就在这时,那个深度昏睡的女子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眼神带着几分迷茫,想起昏迷前被蒙古人追杀的场景,下一秒,张家人的训练本能瞬间上线,眼神骤然锐利,迅速起身环视四周,确认无危险后才稍稍放松。
她问张景山:“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张景渊怎么样了?”
张景山挪了挪身子,露出花田中央昏迷的张景渊:“救出来了,还没醒。他体内有剧毒,麒麟血也失效了,我们正赶去西部档案馆找族长救命。”
女子看着张景敬和张景辉把昏迷的张景渊架在中间,不知在做什么,无语问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张景山冷冷道:“试药。”
那边,张景敬扶着张景渊,看着张景辉配药,不禁有些担心:“能有用吗?”
“死不了。最差能维持原样,最好的话,能让他多撑一会儿,撑到见到族长。”张景辉道。他刚才发现,那毒竟是活的——感知到张景敬的血液进入后,就潜伏了起来。这毒素一旦适应了张景敬的血,下次再喂血,就会彻底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