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静点头,正要应下,忽然想起什么,无奈开口:“族长,十几年前本家对族内管束力度有所松懈,许多外支人员混了进来,还与分家人通婚。老族长命张正姿、张正泽监察族内外家、分家人口,查了五年都没查完……”
这本该是外巡堂的本家子弟带领外支监管的职责。十年一次的轮值筛查时,竟发现川南一部人员的后裔里出了几个异类;外家考察分家人员时,又混进几个别有用心的人;再加上那些刚与当地士族定亲或成亲的外家子弟……
这些人搅得川南情报系统混乱了十年。好在他们刚混进来,还没对本家造成重大损失——也多亏本家景字辈被老族长安排几年一轮回族重教,身手精进不说,个个被教得机敏奸猾,对分家同行都带着三分怀疑。只是教得还不全面,某些“大傻子”对普通人仍存着不该有的……
最后老族长只能大笔一挥,将所有有疑问的外家、分家人员,不论真假,一律逐出宗族,收回张家赋予的半长寿血脉。
这事的最终后果,便是让蒙古人盯上了张家。虽本家暂无人员因蒙古人受损,却导致川南情报系统至今混乱,二十多年未曾理顺。川南地区的张家分支被驱逐大半,部分人被诛杀,蔓延开的张家势力尽数收缩收回,本家子弟也全部召回。
再后来,族谱便交由他们自己规整管理,原本每十年分家、外家需派主管回本家朝圣述职的规矩,也因此事被本家直接取消。老族长还通告,不再接受外家孩童的训练,只接收返祖血脉的孩童回归,且这要求并非强制,全看本家意愿。这引得其他地方的分家、外家对川南地区怨念极深,之后几年又死了不少人,全被当地官府和宗祠当作族内私事了结了。
“……我记得,这事曾呈给您们过目?”张景静禀告完,抬头看向两位族长。
“啊这……”海棠回想了一下,抽了抽嘴角。当时她觉得麻烦,直接扔给阿策处理,后来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事是我处理的。”张玄策点头,好笑地看了眼海棠微红的脸,揉了揉她的头发,“师傅退休后,海棠便懒得操心这些……当时处理到最后,我用鬼玺印了契约,给他们下了血脉暗示,确保他们说不出一句张家不能外泄的秘密。好在催眠后,他们终究是外人的外人,也不知晓张家多少内情。”
他接过海棠递来的粥碗喝了一口,又给海棠盛了一碗,继续道:“族谱虽让他们自管,却也只是副本。回头回族内,再查查他的祖上和旁支族人。”
“是。”
“一起吃饭吧。”
张景静眼睛一亮,刚要坐下,见旁边的张景安还红着脸局促不安,便拉过他的衣袖,把他安置在张玄策身边,自己则坐在海棠和小琪中间。
饭后,张景安红着脸抢过张景静的活计,麻利地收拾好碗筷去了厨房。
“……阿策,我们要离开了?”
张景安端着刚烧好的热茶水走进来,正好听到族长们的交谈。
“我们在这里多住一晚,等敬他们过来。张景渊中了毒,状况很不好,需要我们救命。”张玄策道。
“那其他人呢?”海棠问。
张景静坐在一旁教张小琪认字,竖着耳朵听着族长说话。
“其他人无碍,下午应该就能见到他们了。”
海棠点头,喝了口茶,看向在旁边站着发呆的张景安,转头对张景静道:“静,带他去泡药浴,教他修习内功,再传授步法。等敬他们回来,要加快赶路回家。”
“是!”张景静应声。
海棠抽出一张纸,写下药浴的药方递给她:“按这个单子的两倍剂量来。他错过了十岁提升根骨的时机,只能从这里补回来。过程可能会痛……”
张景安面色平静地拱手应是。
张景静等了片刻,见族长没其他吩咐,捏着药方看了张景安一眼,向外走去。他心领神会,立刻跟了上去。
海棠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似乎有好事要发生,我这是拆了起灵祖辈的姻缘了?”
张玄策抬头望着两人挺拔和谐的身影,拍了拍海棠的手,柔声道:“这个世界未来起灵的魂魄正在沉睡,等待轮转。而七八百年后再出现的小哥,大概率不是原先的起灵了,会是另一个人……天道人道自会以另一条因果弥补。”
一心二用的张小琪翻书页的手顿了顿,问道:“族长,您的意思是,七百年后才出现的小族长,现在要投胎了?”
海棠看向张小琪,温柔地揉了揉她的乌黑发髻。张家的血脉真是养人,这十几天连夜奔波,孩子竟长开了些:身量高了些,皮肤从粗糙变得细腻白皙,头发从枯黄稀疏变得黑亮浓密,五官越发像她爹,原先那两三分像娘亲的模样,如今已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是啊,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小族长了。”
不是说投胎成外人,不是张家人,还能再见到?张小琪一脸疑惑地看着海棠温柔的笑容,突然问:“是和我一样吗?”
海棠笑意更深,掐了掐她的脸:“和你有什么关系?起灵会成为张家胜字辈的族长,到时候你们都能再见面。”
“啊……”小琪低呼一声,看看张玄策,又看看海棠,“我们都能再见面?我……我们?除了小族长,还有别人吗?”
她按捺住激动,轻声问:“是真的?他们……”
“是啊,你们会相遇的。”
过了午时,张景安已泡完药浴,在后院练起了身手。张小琪被安排监督指导他修炼,张景静则要上山采药。
族长给的这副药方,主要功效是辅助修炼内力,顺便提升根骨、强健经脉,需连泡三天六次,每次泡两个时辰,才能将效果最大化。
一上午的效果已显而易见,张景安已修炼出小指头粗的内力气流。下午还要再泡一剂,族长摸了他的骨头,颇为满意,又改了下午的药方——基础药材剂量加大,大部分主药做了调整,还加了些辅药。
可惜这么大量的基础草药不好配齐,她早上跑了好几家药材铺,才买空配齐一副。更别说下午族长改了药方,看着单子,她有些为难:“族长,麒麟竭、藏海花、莫桑花、洞冥草、车马芝……”
海棠摆手:“这些主药我们有,缺的是基础药材,需求量大。而且张景渊过来后也需要解毒,得提前准备。如果药店已经售完,就去附近山里找找……”
她指着单子后面几样道:“就这些需要找一找。这里的风水和气候,附近山里应该有生长。”说着递给张景静三只青铜子铃,“这个你带着防身。”
“族长,我有刀!”
张玄策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上走过的一队人,眼神微眯,没有回头,只道:“你惯用的是剑,还是带上。”
张景静看了看族长,接过铃铛:“是。”
海棠目送张景静下楼,走到张玄策身边,和他一起看向窗外那队人,冷哼道:“是蒙古人?现在在大理国,蒙古人都这么光明正大了?”
张玄策道:“历史上大理亡国是1254年,还有十九年。”见海棠点头,他冷冷一笑,望向北方的天空,“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了,蒙古人也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