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躲好,目光便齐齐投向墓道。只见荧光幽幽的照耀下,一个庞大的漆黑身躯正贴着侧边墙壁爬来——它的体表覆盖着坚硬的甲壳,在绿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狰狞的脑袋上,一对巨大的青色眼珠闪着凶光,锋利的下颚开合间透着森然;身侧是无数对粗长的足节,其中一对足上似乎还拖着个活物,隐约能感觉到微弱的心跳。
两人屏住呼吸,看着这庞然大物爬上墓顶的黑暗中,仿佛蛰伏了起来。
就在他们刚要松口气时,上方忽然掉下来个东西,“咚”的一声闷响砸在地上,随即又咕噜噜滚向一旁。紧接着,几滴带着浓郁酸味的液体滴答落下,窸窸窣窣的响动再次响起——另一个漆黑的身影从墓顶爬出,向着通道方向爬去。
震动声渐渐消失后,两人才缓缓站起。张景安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它在捕食,像是在喂养……看来这里果然还有一只蚰蜒,大概率就藏在墓顶上。”
张景静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儿别动!”说罢,无声地沿着墙壁走向那掉落物的方向。
在荧光灯台的阴影下,一颗布满红色水泡的人头赫然出现在眼前。她摇了摇头,抓起灯台上的萤石就往墓顶砸去——“啪”的一声,珠子撞在墓顶碎裂开来,一滩荧光液体泼溅其上,照亮了藏在暗处的恐怖景象。
张景安抬头望去,只见莹莹绿光中,那蚰蜒纤长密集的腿搭在墙角,后半截身躯藏在墓顶夹层里,露出的前半截身躯上,两对前足正抱着一截无头人体残躯,长长的口器从锋利双颚中伸出,正插入残肢脖颈吸食体液。
张景静低骂一声,无奈道:“出口竟然在墓顶上,这蚰蜒还是个守门的。”
张景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在蚰蜒旁边的阴影处看到个方形小门,门把上悬着根手臂粗的锁链,另一端正牢牢拴在蚰蜒身上。
“要出去,就得杀了它们?”
张景静将额前垂落的刘海拨到耳后,淡淡道:“我在想,杀了它们,这地方就没人守了,迟早被土耗子盗挖一空。另一边的陵墓里,怕是不止蚰蜒看守,一定还有别的凶兽。”她顿了顿,继续道:“这东西在这儿待太久,怕是被人改造过才长这么大,已经变异了。再长大些,这墓根本困不住它。回去得跟族里说一声,派人来探查清理,把地下这些异变诡异都处理干净,再原封不动掩埋,让它彻底消失在普通人视线里。”
张景安点头应道:“好。”
随后两人挤在角落,张景安紧盯着通道口的动静,张景静则翻找出两筐草药,脑海里飞速回想族内驯兽训虫的药方。
“怎么样?”见她停了动作,张景安低声问道。
“适用的药方都缺主药,药效不够,估计控制不了它们多久。”张景静说着,摸出一把把草药在地上摆弄,“一种不行就多配几种,总能拖延些时间。”
“驱虫的话,放血也可以……”张景安说着,伸出手掌放在她面前。
张景静定定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掌心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伸手将他的手掌推了回去:“族长不让我们随便放血,族里有新订的监察规矩。”
“……好。”
看着张景安收回手掌拢在袖子里,张景静又道:“你去之前下来的地方洒驱虫粉,防着那条蚰蜒回来,给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出去。”她抬头看了眼还在“进食”的蚰蜒,语气冰冷,“我要把它引下来,才能顺着锁链爬上墓顶夹层。”
“分头行动。”
“是!”张景安接过一大包药粉,郑重应下。
看着张景安消失在黑色墓道中,张景静的目光落在墓壁上那些绿色卵茧上,一瞬间竟动了“断子绝孙”的念头。但转念想到张景安,又怕覆巢之下无完卵,逼得蚰蜒鱼死网破——她自己倒不怕,以她的身手,就算杀不死蚰蜒,全身而退总没问题;这出口被堵了,另一方向的大墓里想必也有出口,出去只是时间问题。可张景安不行,他刚练的内力还不成形,身手更是毫无根基,体内能量储备和使用方法都没经过训练,被困在这里没有食物水源补充,以张家人维持体能所需的巨大食量,他撑不过三天。
张景静站起身,一手提刀戒备,另一手捏起青铜铃铛,先封锁了自己的听觉,再凝神放空思绪,轻轻晃动起来……
又是一声巨响坠地,伴随着锁链“哐啷哐啷”的撞击声。张景静看着从墓顶掉落的蚰蜒,回头正好对上赶回来的张景安。
“怎么样?”她忽然幽幽问道。
张景安点头:“我在旁边等了会儿,它暂时过不来。”说着,悄悄将藏在袖子里的手背到了身后。
张景静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又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皱眉道:“你放血了?”不等他惊讶发问,她已冷冷道:“我先上去开门,你在旁边等着,注意示警。”
他感觉到张景静身上瞬间散发的寒意,知道她有些生气,只得将袖子裹紧已经结疤的手心,对着她的冷脸露出个乖巧又腼腆的微笑,点了点头。
站在角落的张景安,看着张景静抓着碗口粗的锁链轻巧攀爬——一个成年女人加她身后武器的重量,竟没让这十米长的锁链有丝毫晃动,连声音都没发出一点,足以见得张家人对自身及武器重量的精准掌控。
张景静跳到墓顶夹层,右手摸到小门后微微蹙眉,反手抽出背后的黑金刀插入门缝,片刻后抽出,只见靠近刀柄处有一段空白,上面还沾着两指宽的灰泥——空白处是门的厚度,灰泥则是门顶掩盖的淤泥厚度。
她对着下面的张景安点头:“上来吧!”
说完,又将刀插入门缝划了一圈才拔出,对爬上来的张景安道:“你靠边。”
“你要推门?”
她双手按在门把处,缓缓道:“嗯,不厚不重,我应该能推开。”说罢猛地发力,小门在两人面前缓缓露出一条缝隙。张景安见她手背上青筋突起,连忙伸手帮忙……
这是一个空旷的空间,寂静无声,漆黑无边。只有中心一点荧光一闪而过,如同夜空中的星子,点缀着无尽黑暗。
若是有人走进,便会发现那片闪烁的荧光附着在一口古井石壁上,组成了线条诡谲神秘的符文纹路。
张景静和张景安从地宫小门爬出,正好落在这口古井底。
张景安被张景静拉出来后,举着一颗萤石照明,看着她将石板盖回原位,又把井底一个巨大的青铜鼎挪到上面,以防蚰蜒爬出。
做完这一切,她才打量起这一丈见方的井底和那些荧光符文。
张景安摸着井壁规整的方形砖块——它们围成了一个圆形空间,砖上长着潮湿的青苔,还带着些许水汽,不由问道:“我们在一口井底?”
张景静点头,借着符文的荧光看向头顶:幸好这井不深,大概一丈多,她能跳出去。
想到就做,她对张景安道:“我先上去确认安全,你再上来。”说完不等他点头,掏出匕首跳起插入井壁,借着手臂一扭,翻身跃到了井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