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礼

从入定中醒来时，海棠一眼就看到张玄策手里握着块石头。那石头灰扑扑的，看着平凡至极，她却能清晰感受到上面萦绕的浓郁空间法则。

张玄策笑意晏晏：“海棠，你看用什么做媒介给族人做储物空间好？我打算把空间炼制进去，再用符文扩充——这一块石头省着点用，能炼出几万个百丈见方的空间，够本家人手一个了。”

“给大家的见面礼？”海棠挑眉。

见他点头，她又问：“纳石可是稀罕物，阿策从哪弄来的？”

“刚才世界融合时，时空碰撞生出来的，掉在了张家古楼里。起灵和张海宣去楼里找出来了，说是给师傅师娘的成婚贺礼。”他特意把“新婚贺礼”四个字咬得重重的，眼底藏着点期待，海棠却没留意，只淡淡“哦”了一声，兴致勃勃地接话。

“储物空间常见的有乾坤袋、储物戒、储物镯。但咱们张家人惯来行事利落，又最善用手，我看手镯最合适——储物袋容易丢，还扎眼；戒指戴在手上，发丘指都不好使，碍事又易丢。还是手腕上的手镯简单方便。”

看着她滔滔不绝、一脸认真的模样，张玄策无奈摇头，开始结印，先将纳石均匀分割成小块。

海棠在他动手前，又挥手在屋内补了层阵法，补充道：“做成手镯状，得能随手腕大小灵活收缩。图样就刻麒麟踏鬼和雷火云纹，颜色让族人自己随心变。对了，还得带护主反击功能，最好空间能无限扩张……再跟灵魂绑定，省得遗失。”

张玄策心里暗叹一声，指尖凝起灵力，在指甲盖大小的石头上刻下一个个细密阵法……

海棠看他专注的样子，便不再说话，沉入神识空间翻找自己的家底。阿策要给族人准备见面礼，她自然也不能少，不然静她们该说她偏心了。

凡俗送礼讲究投其所好，从衣食住行入手，可张家人从不在乎物质好坏。常年在外奔波，多半时候在深山老林或古墓里席地而眠，心里只装着族长的指令，只要能安全完成任务，外物如何根本不放在心上。这么看，衣、住、行都不合适，她也没那么多材料给每个人都配齐物件。

高纬度洪荒世界的灵宝不适合这方天地，就连师门给新入门后辈准备的制式灵宝也不行——起步就得金丹期修为才能用基础功能。

她在空间角落翻到堆积如山的灵果，瞬间眼前一亮。这些灵果量多，不拘修为，凡人也能吃，给刚踏入仙道的族人当“零嘴”再合适不过。

那堆灵果散发着炫彩宝光，都是洪荒世界随处可捡的野果子，存了太久，她都忘了是从哪弄来的。旁边还堆着三千年的下品蟠桃，六千年的中品也不少，九千年的上品蟠桃刚才用了一枚，空间里还剩九枚，旁边另有五枚人参果。下品、中品蟠桃多是封神后在天庭任职的师弟师妹们送的，上品蟠桃则是天帝给师尊的，师尊又转赠了她……

海棠清点数量、分类装盒，很快就备好了礼物。退出神识时，见张玄策还在聚精会神地刻阵法——刻完还得炼器，看进度，一时半会完不成。

等他刻好一个，海棠才开口：“阿策，我去给师尊借个炼器炉来。一万多个，凭咱们现在的修为全炼完，太耗心力了。”

张玄策松了口气，手背擦了擦额间无形的汗，赞同道：“是我想简单了。那就劳烦师姐跑一趟。”

海棠应下，转头见窗外天色已暗，微凉的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她走到窗边探头看楼下，院子里没点灯，静悄悄的，回头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他们回来了没。”

张玄策将材料收进识海，走到她身边一同望向外头，轻声道：“已经是亥时中了。他们都该回来了，这会子估计都歇下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铜锣声，穿透寂静夜色：“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几声梆响后，又喊，“亥时中，防贼防盗——” 一点昏黄的光在黑暗中摇曳，缓缓走近他们的视野。

“嗯。”海棠轻轻应着，又问，“前几日传回族里的案卷，关于张景安和张胜侠祖辈的，师傅有回信了吗？”

“有，刚传过来，我还没看。不过张景安的祖辈，大致和我们溯源的结果一致……”张玄策伸手，几张信纸凭空出现，悬浮在两人面前。

海棠取下最左边标着“张景安”的档案，其余的被张玄策放到案几上，打算稍后再看。他目光悠然投向天边夜空，静静等着她看完。

没多久，就听海棠道：“张景安的曾祖父，和我们俩的祖父确实是同一支，说起来还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

张玄策点头：“不用溯源也能猜到。起灵是张景安的后代，你看他的五官骨相，和我有五六分像，显然是亲缘关系。何况起灵和我不像的地方，倒有四五分和舟舟的五官重合。”

张景安的祖父当年因任务和外人结合生下子嗣，只因血脉普通，长生不显，便被归为外家。再往后两代，血脉稀释，成了分家……等到调查的族人确认张景安父母寿命只有百年时，便直接将他们归为丁类普通人，草草归档收尾了……

“这里……”海棠指着档案上的文字，蹙眉道，“按族规，本该继续观察，五年一次的观察改成十年一次才对，怎么直接取消了？就算要归档，也得确认双方都去世且没留下血脉才行。还有，你算是张景安的隔房堂叔，师傅说他在族里还有亲戚呢！”

她看着张玄策，无声地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玄策被瞪得莫名其妙，凭着两人的默契，他知道海棠生气了，却摸不清缘由。低头飞快扫过档案，依旧一头雾水——可他清楚，这时候要是不说点什么，接下来几天海棠指定不理他。

他小心翼翼开口，干脆认错：“是我的错，回去我就重新修正族规。”

见他竟把当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海棠冷哼一声，双手抱臂给他解惑：“当年师傅让我们接管族务练手，这事是你接的，却一直没处理。等师傅要结果了，你又急着收尾……我那会儿接了家族监察的活，事务繁多顾不上细查。张景静接手后觉得不对劲，正要申请重查，你却被师傅叫出了族地，这事就推给了张景敬和张景景。结果被你叔叔使了手段打掩护，弄得一塌糊涂——最后害得静替我受罚，关了三天禁闭室，出来又受体罚，伤还没好，又被加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