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

张景舟呵呵一笑，毫不留情地拆台：“大概是九个月前的事了。后来族长昏迷了好几天，巧的是，正好在嫂嫂到家的前一天醒的。族长还特意让我们瞒着，生怕嫂嫂知道了要生气呢。”

张玄策无奈地看着师傅，深深叹了口气：“以后这些东西，都由我和海棠看过之后，你们再碰吧。”

见徒弟脸上的愠怒散去，张正宗松了口气，痛快应道：“好，好。你和棠儿是族长了，这些事自然该你们处理，师傅退休咯。”

师傅都这么说了，张玄策也只能点头揭过此事，目光重新落回那枚铜签上。仔细端详片刻，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骨节分明的手正要捏起铜签，却被左侧伸出的一只修长手掌挡住。

他抬头，只见张舟一脸担忧：“哥，既然这东西危险，不如就此封印，别再碰了。万一又是一个第二陵那样的祸端……”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眼里的紧张与担忧显而易见。

张玄策轻松一笑，拉回他的手：“无妨，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小玩意。只是……这木匣连着铜签，散发出一股邪恶的黑暗气息。它化成这般普通模样，极擅长蛰伏，怕是想混进张家，再借张家族长之力潜入青铜门，汲取里面的能量。现在若不处理，等它日后成长起来，除了我和海棠，族地无人能挡，后果不堪设想。”他看着铜签与木匣，眸光深沉如夜。

“那小白和小雪呢？”张舟追问。

“现下他们与这东西势均力敌，最多护得住自身，旁人是保不了的。”

话音刚落，一道黑紫色雷光已在张玄策指尖闪烁，化作条条龙影缠绕上他的手指，整只手被紫色电光映得泛出妖异的紫。

其他人见他这般，便不再多言，只是往前几步站到他身侧，目光紧紧锁在那枚铜签上。

指尖触碰到铜签的刹那，木匣底部突然弥散出浓稠的黑雾，接着发出类似陶瓮破裂的闷响。一股腐烂海藻混着青铜锈的腥臭味瞬间萦绕周身，刺鼻得让人皱眉。

那团黑雾缓缓上浮，凝成一只形似飞鸟的轮廓，残缺的羽翼上滴落着腥臭液体，落在地上“滋滋”作响，不一会儿竟在空气中蚀刻出画面——玄鸟降商、商朝建立、蓬勃发展，直至最终覆灭，一幕幕如画卷般展开。

对于常年与诡物打交道的张家人来说，这东西的来历不难猜。张正宗微微皱眉：“不止是诡物，还带着极其浓重的憎恨与阴毒的怨气。”

原本躺在铜签旁的陨铜碎片突然悬浮而起，将黑鸟团团围住，又投射出怪异的线条。那些线条像蜈蚣般蠕动重组，最终拼凑出“武庚”二字，随后又浮现出一串串文字，仔细辨认，竟是武庚讨伐周朝的檄文。

“嗯，想来是殷军败退后，将武庚的尸骨也带了过去。不巧那边有个陨玉核心孕育出的诡物，吞噬了不少殷商贵族的灵魂、肉体，还有残存的国运……”张玄策沉声分析着，见张景舟凑得太近，便喝止道，“你们往后退……”他反手按住正要提刀冲上前的张景阳，又挥退从树林里奔来的几人。

张景阳望着左右围上来的族人，视线落在空中的黑影上，又担忧地看向张玄策，极小声地唤了句：“族长……”

张玄策笑着看了看他们，加重语气：“退下。”

众人虽退回原位，身体却依旧紧绷，呼吸从急促渐至轻不可闻，心跳却未放缓。他们紧握着各自的兵器，目光凛然地盯着那只黑鸟，随时准备应对变故。

张玄策将冰冷的视线投向那团漆黑的鸟影，左手捏紧铜签，右手心掐了个雷诀。一团白金色的雷形囚笼凭空浮现，细密的电网张开，瞬间将黑鸟拢入其中。空中漂浮的陨铜没了目标，也随之落回木匣。

忽然，天空响起沉闷的雷鸣。张玄策摊开手，一道道紫黑色闪电自天际落下，汇聚在他掌心，凝成一个电光球。

他将电光球扔进青铜箱，闪电在箱内游走巡视，触碰到散发黑雾的木盒时，发出尖锐的暴鸣。耀眼的白光骤然亮起，众人不禁闭上眼，只听得洞彻天地的几声雷鸣过后，耳边传来阴毒低暗的嘶吼，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片刻后，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传来。

“接着，舟舟。”

听到哥哥的声音，张景舟下意识摊开手，手心一沉，一个圆圆的球体落在掌中。

睁眼一看，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诡异观景球——透明球体里的黑色液体中，一只黑色小鸟正用鸟爪和喙不停啄着包裹自己的球壁。

“你不是喜欢这东西吗？给你收着玩。”张玄策顿了顿，又问，“对了，那条分裂的白蛇呢？”

张景舟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族长收走了。

张正宗看着那透明观景球，面露隐忧，想开口让张景舟把球交给他封印进古楼，却又拉不下脸在徒弟面前索要，便看向张玄策：“策儿，这东西保险吗？”

张玄策嘴里叼着一块海棠花香的米糕，咬了两口含糊道：“唔……就算这个世界毁了，这球也坏不了。”见师傅俊俏的脸上仍有担忧，又补充道，“这封印是我上一世创造的，用了几万年的阵法，顺手得很。修为比我和海棠低的，没人能破解。”当然，修为高的也破解不了——这阵法还经师尊研究加强过，便是世界破碎、宇宙湮灭，也损不了它分毫。为了让师傅放心，他已坦白了些自己和海棠的来历，虽有许多不能言说的隐秘，但该说的都已说清，若还不信，也只能让时间来证明了。

张正宗了然点头，稍稍放下心来。至于徒弟说的“上世”“几万年”，他不好奇，只知道海棠和策儿这一世是张家人，是他亲手教养了几十年的少族长。他们实力超绝、冷静聪慧、有远见卓识，还护短——早已是合格的张家族长了。

师傅不好奇过往，身为弟弟的张景舟却按捺不住，小声追问：“哥，你和嫂子到底是从哪来的？”上次被嫂子轻描淡写糊弄过去，这次总该透露一二了吧。

张玄策咬着米糕的动作顿了顿，扫视着面前一脸好奇的三人——张景舟、张舟，还有张希言。他本不想回答，可……

他淡淡道：“是和仙神斗法时，灵魂碎了。所以我和海棠到了这儿，是来寻回散落的灵魂碎片的。”

张正宗恍然点头：“难怪，你和棠儿从出生到三岁，魂魄都有些虚浮，很多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

“那……仙神，还是古神？”张景舟追问。

（原著中“古神”是远古时期存在的超自然存在，拥有颠覆物理法则的能力，甚至能影响时空与文明轮回。它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神明，更接近克苏鲁神话中“旧日支配者”的设定，是宇宙法则或灾难的具象化。古神在第一文明出现前便已存在，其力量足以推动文明覆灭与重生。

而本书私设中，“古神”是低级世界相互吞噬的先锋官。随着陨玉辐射能力增强，它们的力量对普通人类而言无解，唯有某些超凡者、张家族人，以及陨铜能与之抗衡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