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道

张玄策看着在祠堂里寻找什么的麒麟，就这一会，本来虚无的影子越发飘渺。

海棠摇头叹气伸手将麒麟从半空中抓了下来，泛着金光的手掌摸了摸它脖颈间的毛，随着功德输入身体，躁动的小麒麟一下子乖顺了下来，由着海棠抚摸还慵懒的打了哈欠。

“帮祂完全凝实身体需要海量的功德，不过也可以用气运……”

张玄策点头，黑眸抬起望向天外某一处存在的瞬间变为紫眸，一道无形的力量向着天外飞去。

刹那间，祠堂穹顶的天光被墨色漏斗云骤然吞噬，一道通天彻地的金光柱撕裂云层，古老韵律裹挟着金石之音自九霄滚落，震得祠堂梁柱似有簌簌响动，瓦当上的兽首渗出缕缕青光。

光柱表面泛起鳞甲般的纹路，须臾间化作金龙盘旋而下，龙鳞折射的金光将云层染成赤金色血海。海棠掌心的麒麟虚影突然剧烈震颤，化作一道流光冲破祠堂藻井，周身迸发的青芒在灰暗的空中划出璀璨轨迹。

麒麟四蹄踏碎虚空，逆着光柱而上，鬃毛间缠绕的金光与金龙吐出的金光轰然相撞。

两尊神兽甫一接触，便在空中绞成光与影的漩涡。金龙摆尾，麒麟扬蹄，两种光如阴阳双鱼般纠缠旋转。

族地的古树在灵气潮汐中疯长，枯枝瞬间抽出新芽，百年青砖上爬满翠色藤蔓。不过这些在早已四季如春，树木常青，百花盛开中显不出来。

随着能量交融，麒麟虚影褪去朦胧雾气，黄铜色鳞片泛起祥瑞圣光，额间玉角流转着紫色星辉，连尾尖随风扬起的鬃毛都根根分明。

终于，麒麟昂首嘶鸣，声音虽无法传入族人耳中，却仿佛化作台上祭舞的铃声在他们心中回荡。

紧接着，它前蹄一扬，从光柱跳下。踏空而起，如流星般朝着聚集在祠堂外的张家人飞去。

“这是……”

海棠笑着道:“师傅不用担心，人道用功德给族人们补命数。”

刚说完，他们身边又出现两道身影，张胜白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族长，这麒麟是？”

海棠抬眼看去，见两人撑着黑伞，一脸慎重又的看着族人间飞舞的金光。

张玄策:“人道给的奖励。”

说完就看到观礼台上站起的舟舟和张希言也站起身，正一脸慎重的看着祠堂。

想来在他们眼中麒麟只能是一团光，那金色光芒从祠堂内跃出的一瞬间他们也觉察到了，其光芒内敛，气息仁德厚重无疑是一正道之物，否则他们就不单单是站着直接动手追击。

还有台下的张景舟以及面露迟疑犹豫能看到灵体也不能完全看到的张景山，张胜青，秋，言，意四人俱都一脸凝重的盯着那团跳跃金光，手附上各自兵器了。

“一切照常。”海棠对他们打了“安全”“照常”的手势。

看到族长的手势，他们将戒备的心稍微放松，但还是一脸严肃慎重的不错眼看着奔跑在无知族人间的光（麒麟），就连祭舞都不再吸引他们的心神。好在台上的祭舞已到高潮，其他不知情的族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没有关注这几位的异样。

只见这头麒麟穿梭在人群之间，身体与众人的身躯交错而过，却好似没有实体一般，众人毫无察觉。

在张家每个人的身影间，金光麒麟灵活穿梭。随着它穿过的人数越来越多，它身上浓郁的金光也渐渐消散，在张胜白他们看来，每一个张家人都发着微微的金光，内敛柔和，应该是麒麟穿梭后留在了张家人的体内的某种能量。

“是寿命，也是福寿安康，化险为夷的命数。”海棠对张胜白张胜雪说道。

麒麟仿佛知道有些人与常人是不同，就避开了那感觉异常的几位，这几位的命数也不在此界人道的感应中，只在其他张家人群中穿来跳去。

最后它的使命似乎已然完成，身形停在张景山的面前，在他略微有些震惊的目光中，一跃化作金光跳进他身体里。在他身上逐渐黯淡的光芒一点点收敛，直至彻底消失不见，仿佛它从未出现过，只留下祠堂中那隐隐还残留着一丝神秘气息，和族人身上的微光，在无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张景山还沉浸在混沌未明的状态中，骤然间双眼传来一阵尖锐刺痛。他下意识垂下头，单手捂住脸，指尖触碰到一片濡湿。

"山？"张景阳俯身关切询问。

"无妨。"张景山摇了摇头，待眼周的灼痛稍缓，才将眼角的泪痕悄然拭去。

张景阳紧盯着他的双眼，神色凝重："你的眼睛...好像不一样了。"

张景山欲言又止。作为卜卦师，他本无法窥探自身命数，却在方才的剧痛中，窥见了自己此生的命运轨迹，以及平行时空里，张景舟继任族长后张家的兴衰荣辱。那些画面裹挟着族人的生死抉择，如同利刃般刻入他的脑海。

他再次摇头示意张景阳不必追问，抬手向台上满脸忧虑的父亲张正平比出安抚的手势，又望向祠堂方向。族长张玄策正静静注视着他。

回想起幻境中没有张玄策与海棠的张家未来，张景山内心泛起一丝暖意。光影交错间，他在心底默默低语：有你们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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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看着张景山，略微惊讶道:“变了？他的命变了？”

张玄策轻轻点头: “嗯，还有起灵那世界的过去也改变了。”

此时麒麟消失后，张正宗见徒儿和族人无事就默默提前退场，领着人去地下古楼修改族谱。而张正泽则隐在一边，默默记录着族长的言行。

海棠默然了一会，然后吐槽:“雷声大雨点小的马后炮，我们都来到这里还能改不了家族未来，人道来这一出真是浪费你的气运。”

“唔～祂也是技穷了。几千年不管张家以及未来的张家的境况，想来心虚了。现在借着这个仪式来弥补我们，不过因为我们再此，现在的张家一切都不缺，所以只能这样……稍微改了族人的命数……至少，起灵那个世界的过去更好，虽然张家人复生不了，但百年前死去的忠于家族的人都会以魂体存在！”

“魂魄？”海棠扶额摇头，“突然出现那么多还不吓死人，小世界的道真是一个比一个抠门。祂除了给麒麟凝实身体的还卷走了金龙不少的气运吧？”

见阿策默默点头，海棠顿觉心疼肉疼不已，抬头看着光柱。

就见光柱上原本精神奕奕的金龙原本丰腴的躯体，因为气运的传输瘦了一半，精神也变得萎靡不振。

她双手抱臂，鄙夷道: “根本不是来送福利的而是来我们家蹭吃蹭喝的，正当我们是来扶贫……回头我就找师尊告状去，天道的交易马马虎虎算对等，倒是人道地道可是一直白嫖……得让祂们出点力才行。”

（天外一直关注张家的天道愤愤不平的摸着自己圆润凝实的身躯，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愤愤不平”点头赞同:是的是的，祂们连吃带拿，太过分了，大佬一定要教训祂们）

张玄策胸有成竹的大方微笑:“就当提前投资，等祂再出现我们一起留下祂，来当家里的镇宅神兽。

天道不管，地道沉睡，人道……不足为惧，最后的一切终会回到我们手中的。”

他抬头看天空，随着麒麟的消失，天光中的金龙张嘴咆哮一声，懒懒的打了个大大哈欠，伴着随之而来的漫天飘飞的海棠花瓣中，钻回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