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俑

在这五层最里头，密密麻麻排列着黑沉沉的铁棺，被称作哨子棺。每口棺材都挂着刻有族人名讳的青铜牌——这些人本是身负麒麟血的张家人，却因意外中毒或沾染邪祟，血脉之力暴走异变，沦为半人半妖的怪物。为了让他们死后能魂归张家祖坟，才用特制铁棺镇压在此。

刚走近，刺耳的抓挠声便从棺椁里传来，像十根指甲同时刮擦铁板。

海棠下意识后退半步，张玄策往前挡了挡，神色如常的道："这些……早没了人样，麒麟血失效，肉体死亡，灵魂残破，都救不回来的。"

他拉起看着铁棺后沉默的海棠，熟稔地绕过棺阵，在东南角的墙壁上摸索片刻，一尺厚的暗门无声滑开，露出一段陡峭石阶，石阶上刷满了红色的液体，挂着一串串铃铛和符箓，就连六层的房梁上也悬挂着大小不一的各色铃铛。

地上架子上柜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有的装着泛着诡异荧光的丹药，有的泡着不知名生物的肢体，就像现在的医学实验室，还有各色切割肢体的刀具已经泛着冷冽锋利的光芒以及地上摆着内里不知名液体已经干涸的容器。走过那一排排整齐摆放标本的大小长短柜子还有铁棺材，除了没有高科技仪器，海棠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回到现代了，来到了恐怖实验室。

“霜霜肯定喜欢这儿，她就喜欢研究这稀奇古怪的虫子。嗯，辉肯定也喜欢……！”海棠东张西望忍不住说道。

张玄策点头认同，随即一脸古怪的道:“回头我让张海宣，解小花采购一些高科技医学检验仪器放家里用用。”

海棠赞同:“是，光凭家里人天才用最原始的古法操作都能做出那么多特效药和激活人体潜能的药浴，配上高科技检验，没准……”

……

他们越往深处走，一个巨大的房间出现在眼前。说是房间其实只是在四面砌了半人高的砖头围了一圈，把里面的东西和外面隔开，只留了一个进出的门。门梁上垂着一枚木牌，上书小纂“西王母国。”

还没进门，海棠就看到房间显眼位置——正中间展台上的紫玉盒，旁边立着一面金属牌子上书“尸蟞丹”，牌子背面又被某位族人贴心的用红色写着"危险，勿碰"四字。展台上还摆着几只风干的虫尸和蛇尸，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时原著中蛇沼的鸡冠蛇和尸蟞王。

张玄策提起立在地上的一根大腿粗细，大概一米多长的椎体物，笑嘻嘻道:“海棠，猜猜这是什么东西？”

海棠为他的孩子气叹气，配合道:“……西王母国那条巨型蛇母的独角！”

“聪明，”张玄策赞许道。

这个房间应该还放着一些蛇沼特有的植物，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张家人也不管，现在都已经腐烂成灰。

就在这时，海棠突然轻呼一声——她这才发现，门边立着一尊和真人差不多高的陶俑。

远远看去，这陶俑是位端庄的女子，长发垂肩，面容精致得像真人，眉眼细长，嘴角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往下看，本该是双腿的位置，却盘着条布满鳞片的蛇尾，鳞片排列整齐，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尾尖还残留着折断的倒刺。

"当年献给皇帝的玉俑，就是披在它身上。"张玄策指着陶俑解释，"西王母国那帮人为了长生，什么法子都敢试。这个女人把自己和蛇缝合共生，刚开始确实多活了一些年头，可最后......"

他话音未落，陶俑的眼珠突然转动，空洞的眼窝里闪过一丝幽绿，紧接着盘着的蛇尾"哗啦"一声甩了出去，再安静的古楼里格外刺耳。

海棠心里一惊，立刻伸手摸向腰间的匕首，用力一甩，匕首就像支箭一样朝着陶俑的眉心飞过去。可没想到，匕首竟然直接从陶俑身体穿了过去，什么都没碰到。

海棠瞪大了眼睛："虚影？"

张玄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往后退。就在这时，陶俑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喷出一股绿色的液体。两人急忙躲开，那液体"滋啦"一声落在石板上，瞬间就把石头腐蚀出好几个大坑，还冒着白烟。

"普通攻击没用，找找看，应该有朱砂？"

眨眼间，那陶俑的蛇尾已经"嘶啦"扯断了底座锁链，鳞片摩擦声越来越近，更恶心的是，它原本精致的脸上裂开蛛网状的细纹，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两排倒钩状的牙齿。

海棠迅速环顾四周，喊道：“阿策，左边，朱砂在那儿！”

张玄策一边提醒她："别看它眼睛！” 一边快步撤下架子上的悬挂的朱砂包，朝着冲过来的陶俑扬手撒去。朱砂粉落在蛇尾上，立刻冒出白烟，陶俑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蛇尾猛地一扫，差点掀翻旁边的药柜。

一时间，房间内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摔在地上，泡着残肢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沾到石板就滋滋冒火星。这些液体和陶俑的液体混在一起，整个屋子又腥又臭。

海棠这才发现陶俑爬行时，鳞片缝隙里还不断渗出墨绿色黏液，忍不住问：“这是陶俑还是人体俑？”

“做共生实验失败了，身为人的三魂被分割，续上了蛇的魂，两种意识冲突，最后死了。西王母国的人知道我们家喜欢收集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装在青铜棺里送给我们了。”

“冲突？是像精神分裂那样吗？”海棠追问。

“差不多，就是彻底变成蛇的习性。”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青铜母铃。随着铃声响起，轻整个古楼的铃铛都跟着震动，合成独特的韵律。它的蛇尾开始溃烂，原本光滑的鳞片片片脱落，冒出一阵阵黑烟。烟雾里传来陶俑发出凄厉的惨叫，一股腥臭的气味弥散开来……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活过来了？”他皱着眉头，满脸疑惑。

等烟雾散了，陶俑已经烧成了灰。海棠捡起半截烧焦的黄符，仔细看了看说：“肯定是镇住它的符咒失效了，你看这符纸上的线都断开了。”

张玄策盯着地上的灰，松了口气说：“烧了也好，天天摆在家里看着就瘆得慌。真搞不懂老祖宗，干嘛把这玩意儿藏在自家楼里，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是自家人看着膈应。”

海棠看着满地的碎瓶罐问：“这些破烂咋处理？”又转头对紧紧护着他们周身的宫灯喊：“小灯，去看看还有没有脏东西留下来？”

宫灯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音：“主人，啥都没发现！”

张玄策走进黑暗将海棠投掷的匕首取了回来对着身边的宫灯道：“你们去将五层能发出响声的铁棺材里的张家人灵魂碎片带出来，送他们往生！”

“是，”不灭宫灯兴奋的晃了晃灯穗就变幻成虚影沉入地板。

海棠接过他递来的匕首，插回刀鞘，突然感觉背后发凉。转头一看，陶俑烧成的灰烬上方，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慢慢浮现。等看清楚影子的模样，她头皮瞬间发麻——那是一只十多米长的人面龟，龟脸是一张奇丑无比的女人面，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它满头长发像水草般垂到地上，只要碰到周围画的红线，就"噗"地窜起红黑色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