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阳闻言一怔,随即拍了一下手掌,茅塞顿开:“对了!是怒晴鸡的血!”
他这才想起来,当初调配蛇毒解药时,一时兴起跑去湘西,从一户自称祖上养过怒晴鸡的农户手里高价买了几百只鸡和蛋,(当时被人笑他傻)费了好大功夫才提取出两管纯净的凤种血,顺手就掺进了这瓶给张海宣和张起灵使用的备用药剂里——凤种天生克五毒,蟾蜍恰在其列,倒是歪打正着了!
不过,张海宣这家伙,趁着我不在,将实验室里面的东西都打包干净了。气人,回去就让他给我放假
那边胡八一睁开眼时,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鼻腔里还残留着水藻的腥气。他撑着湿冷的石台坐起身,第一眼就瞥见杨雪莉红着眼圈盯着自己,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水珠。
“没事了。”他哑着嗓子笑了笑,抬手抹了把脸,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明——方才在水里的窒息感、手背触到的黏滑肌理、还有那瞬间窜遍四肢的麻痹感,一一回笼。
“水里都是红背蟾蜍,”他拧着眉看向漆黑的水面,“一群群伏在水下两米深的地方,就跟盯猎物似的,直勾勾瞅着那些飞虫。”他顿了顿,蜷起被毒素蚀得发麻的手指,“就是你说的那种蠓蚊,跟蜻蜓一般大的黑虫子。我刚下水就撞上只埋伏得浅的蟾蜍,手正好按在它背上那疙瘩上,好家伙,立马就晕过去了。”
见他醒了脸色正常,杨雪莉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摆手拦下。
他撑着坐起身,然后站起,转向张起灵,诚挚地道了谢。
张海宣接话:“谢就不必了,报酬已经付过。”
张海阳在一旁小声嘀咕:“人是我救的,药用的也是我的,谢倒谢到他头上了。”
杨雪莉听见张海阳的话,又专门转向他郑重道了谢,还微微鞠了一躬。
这是自己男人自己疼么,替他道谢!
张海阳顿时笑出声,爽朗道:“这就对了!那没事的话,接着走?”
这时王凯旋早耐不住了,一屁股坐在石台上直喘粗气:“我说阳哥,咱歇会儿成不?腿都快不是自个儿的了。”
胡八一抬头看了眼张海宣,见他也点头,便从背包里摸出压缩饼干:“成,先垫垫肚子,喝点水缓口气。”
休息间他打量着脚下的石台,青灰色的岩石带着湿漉漉的凉意,表面虽不平整却异常坚固,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容下他们几人绰绰有余。而且这石台在这奇形怪状的化石森林中特别突兀,一看就是人工打磨的……
“张小哥,你们也过来这边。”他扬声朝化石树那边喊,“那树上全是气泡眼,看着就不结实,怕是撑不住长时间压着,指不定啥时候就断了。”
张起灵看了看身边人,又看了看身后的,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道:“我们没什么重量,那里上去就挤了!”
话音刚落,水面突然“哗啦”一声炸开涟漪。众人皆惊,齐刷刷转头看去——只见无数条数尺长的血红舌头猛地从水下弹起,像一道道淬了红的鞭子,带着破空的锐响抽向水面。那些正扎堆产卵的黑蠓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长舌卷了个正着,密密麻麻的虫群在舌尖上挣扎,瞬间堆成个黑团。
紧接着,水面“咕嘟咕嘟”冒出无数圆滚滚的脑袋,灰绿色的皮肤皱巴巴的,眼睛瞪得溜圆,正是那些红背蟾蜍。它们张开布满黏液的大嘴,血红的舌头一缩,上百只蠓蚊便连带着水花被吞进肚里,喉结一动,连点渣都没剩下。短短片刻,水面上的蠓蚊就少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只慌不择路地飞逃,却又被新弹出的长舌卷了去,搅得水面泛起一片细碎的波光。
王凯旋看得直咋舌:“乖乖,这玩意儿胃口够大的……”
那些红背蟾蜍的舌头简直长得出奇,猩红的舌面泛着黏液的光,有的竟能弹出数丈远,堪堪擦着石台边缘掠过。坐在台边啃压缩饼干的王凯旋正看得入神,冷不丁一条长舌“啪”地拍在他脚边的岩石上,溅起的水花差点打到他的饼上。他“哎哟”一声蹦起来,手里的饼干差点扔出去,连滚带爬往后缩了半米,摸了摸肚子看了看手里为数不多的干粮,狠狠的塞进嘴里骂道:“他娘的!这玩意儿还带碰瓷我的口粮的?可不能便宜它们了!”
胡八一和杨雪莉并肩站在石台中央,望着水面下那密密麻麻的身影,胃里直泛酸水。那些蟾蜍足有轮胎大小,灰绿色的背甲上布满了紫黑色的毒腺,一个个鼓胀得像是随时会炸开。
“太恶心了……”杨雪莉别过脸,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不适,“只求它们赶紧吃饱了走,这地方多待一秒都觉得瘆人。”
胡八一没应声,只是紧了紧手里的工兵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些毒物数量实在太多,真要是集体扑上来,他们这点人根本不够填肚子。好在这些蟾蜍只专注小虫子对他们这几个大虫子没兴趣!
树杈上的张海阳却看得两眼发亮,他蹲在化石树的枝桠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嘴里还念念有词:“背甲毒腺分布密集,黏液含神经毒素……等……出去回来带人抓回去几只做切片研究,说不定能提炼出特殊药剂。”
这话恰好飘进张海宣和张起灵耳朵里,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这位的研究癖,真是到了哪里都改不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水面上的蠓蚊终于被扫荡得干干净净。那些大蟾蜍像是喝饱了的醉汉,一个个慢吞吞地沉下水去,灰绿色的脊背没入幽暗的水波,只留下一圈圈逐渐消散的涟漪。
胡八一刚要招呼众人动身,就听王凯旋一声惊呼:“老胡!你快来看这个!”只见他正用工兵铲刮着石台边缘的青苔,湿滑的绿苔下露出的岩石面上,竟隐隐有刻痕。
胡八一和杨雪莉连忙凑过去,借着探照灯的光仔细看去——石面上赫然刻着一幅祭祀图。一群头插五彩羽毛的先民坐在独木舟上,手里握着数丈长的竹竿,竿梢挑着的正是那些红背蟾蜍,正朝着一尊黑面神像朝拜。那神像面目狰狞,周身环绕着上百具女尸,一个个披头散发,姿态扭曲,竟与他们先前在水下见到的女尸一模一样。
“这些蛤蟆就是刚才那些没错了。”王凯旋用铲子敲了敲石刻,“这些人应该是当年住在这儿的山民。可这戴面具的怪物是啥?还有这些女尸,跟咱们下水时见的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幅画……莫不是在暗示咱们接下来会遇上这个被女尸围着的黑面神?”杨雪莉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你看这祭台上的刻法,线条粗犷带着原始的蛮荒感,至少是三四千年前的东西,大概是战国之前南疆先民留下的。”
她指尖划过石刻边缘的纹路,“而且这上面还画了溶洞的地形——咱们根本不是变小了,这山洞本身就是个葫芦形,呈喇叭状展开。咱们从葫芦嘴似的窄洞钻进来,现在正好走到前半截葫芦肚的位置。”
胡八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石刻一角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葫芦,入口处被标了个奇怪的符号。“咱们进来的那个口是葫芦底,”他沉声道,“那是人工凿的,也修成了倒葫芦样,正好跟这天然的大葫芦洞连通。这洞的年头,可比献王墓老多了。”
他指着先民竹竿指向的方向,“要去葫芦嘴那边的献王墓,就得从他们把蟾蜍挑进去的那个洞口钻,说不定……那位黑面神还在里头等着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