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将炸药投出后，余光已锁定张海宣的位置。足尖在虫壳上轻轻一点，借着反作用力在空中转体三周，动作轻盈得像只雨燕，翻身后跃的瞬间，恰好落在张海宣身侧。可刚站稳，就见身边人身体一软，直直倒了下来。他伸手一扶，才发现张海宣掌心的伤口虽已愈合，脸色却白如纸，显然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阿宣——"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溶洞中炸开，火光瞬间吞噬了虫身，连洞顶的石笋都被映得通红。紧接着，无数声"噼啪"脆响接连传来，像是有千万件陶器同时碎裂——那是霍氏不死虫坚硬的甲壳被炸开的声音。红色的碎壳混着黄色的汁液、暗红色的血网，还有没消化完的女尸残骸，如同暴雨般飞溅开来，溅落在水面上，激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爆炸的气浪掀得平台都在摇晃，胡八一三人死死按住头盔，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面筑巢。等硝烟稍稍散去，再看那片水域，霍氏不死虫庞大的身躯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残肢断骸漂浮在水面上，被麒麟血织成的网牢牢裹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最后化作一滩墨绿色的黏液，慢慢沉入水底。
水面上只剩下些青铜甲片和黄金面具的碎块，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证明这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怪物，曾经真实地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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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宣望着那庞大虫躯在麒麟血网中碎成无数，消融成一滩滩黏液，浑浊的液体正顺着水流缓缓下沉，连带着那些青铜甲片与黄金碎块也一同坠入幽暗的水底。他缓缓抬起染血的右手，掌心那道方才被断刃划开的深痕竟已悄然愈合，只余下几道浅淡的粉痕，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指尖的血珠还在往下滴，砸在平台的石面上晕开一小朵暗红的花。他晃了晃发沉的脑袋，视线里的溶洞开始旋转，耳边的轰鸣还未散尽，鼻腔里似乎仍残留着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就在这时，一双微凉的手稳稳托住了他的后颈与膝弯——是张起灵。
被抱起的瞬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张海宣眼皮猛地一沉，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张起灵下颌绷紧的线条，以及那双平日里淡漠如古潭的眸子，此刻竟泛起担忧心疼的波澜。
他脑袋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苍白如纸的脸颊。
“族长！”张海阳的声音带着急惶，几乎是踉跄着冲上前。他目光在张海宣毫无血色的脸上焦灼地打转，又飞快扫过那只染血却已愈合的手，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疑问，只急声追问：“他怎么样了？方才流了那么多血……我算过刻画好血阵应该没到晕厥的地步！”
张起灵抱着张海宣的手臂微微收紧，腾出一只手，指尖在张海宣颈侧的动脉上轻轻一搭。指腹下的脉搏跳得不算快，却强劲有力，带着张家人独有的韧性。片刻后他收回手，视线掠过张海宣唇上的淡白，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失血过多，脉象尚稳。晕厥许是先前困在山洞时就失过血，如今一并发作了。”
话音刚落，胡八一三人已快步聚拢过来。
“宣哥没事吧？……我艹，这刀够沉！”
王凯旋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从张海宣左手滑落的黑金短刃，却被那分量坠得一个踉跄，最后只能让刀尖触地，才勉强稳住身形，托着刀柄打量那泛着冷光的刃身。
胡八一搀着被爆炸余波震得踉跄的杨雪莉走近，眉头紧锁着扫视四周：“这里光线太暗，说不准还有猫腻。前面就是葫芦溶洞的出口，先出去再说——到了外面找个稳妥地方歇脚，再仔细给这张小哥检查检查。”
杨雪莉定了定神，点头，反手从背包里摸出应急灯。光束“唰”地刺破溶洞的昏暗，在嶙峋的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一寸寸扫过那些潮湿的褶皱与凹陷，谨防暗处再有异动。
“走吧，族长，我来背他！”张海阳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张起灵怀中的人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恳切。
张起灵垂眸看了眼怀里毫无声息的张海宣，青年的呼吸渐渐变沉稳又平缓，额发被冷汗浸得微湿，苍白的脸渐渐爬上一抹血色，知道他体内的造血功能正在全力补血。
他抬眼望向四周，溶洞深处的黑暗像化不开的浓墨，方才被炸开的部分虫尸残骸还在水面泛着金红色泡沫，黏腻地漂浮着，那些金红色正是麒麟血正在逐步瓦解虫子的神经系统。
不知怎的，那些关于女尸体内痋婴的记载突然窜入脑海——那些藏在腐肉里的东西，会不会趁乱钻了出来？虽说满地被枪械轰烂腹部的女尸里，痋婴早已被枪支轰成渣，可谁知道幽暗的水底还沉睡着多少未醒的？霍氏不死虫一死，女尸也失去了控制，而腹中的痋婴若失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倒不怕，再不济还有师傅留下的后手，还有空间的阴雷火符箓也能使……就担心这三个普通人！
还是先离开为妙。至于后续清理，等阿宣醒了再做打算。
念头落定，他抬手将黑金古刀扔给张海阳。随即俯身调整姿势，稳稳将张海宣背在身后，手臂环过膝弯收紧，声音简洁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不用，我背。你前面开路。”
张海阳重重点头，伸手接过黑金古刀，又大步走到王凯旋身边，看对方还在跟那柄短刀较劲，干脆俯身一把将短刀拎了起来，沉甸甸的分量在他手中竟显得举重若轻。
王凯旋看着张海阳拎着两柄一看就同色同材质的沉刀，身后又背了一把，却步履轻松的模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刚才拎那短刀时胳膊都快酸麻了，此刻只能咂舌感叹：“乖乖，少说也有两百来斤吧，这力道……怪不得长生家族呢，真不是凡人。”
嘀咕着，他弯腰捡起方才用过的枪。枪身还带着点余温，虽已没了子弹，可那流畅的线条、沉甸甸的质感，看着就比他那杆老旧猎枪强出万倍。王凯旋摩挲着冰冷的枪身，心里打着小算盘：等宣哥醒了可得问问子弹的事，这么好的家伙什，可不能就这么扔了。
“走，先出去！这地方还有古怪，迟则生变！”张海阳已将两柄刀分握在左右，刀刃斜指地面，率先朝着通道深处走去。脚步踏在湿滑的石地上，发出沉稳的“嗒嗒”声。
应急灯的光束被他们稳稳甩在身前，照亮前方蜿蜒的路径。岩壁渗出的水珠在光线下闪闪发亮，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睛，在黑暗里眨动着幽微的光。身后，张起灵背着张海宣紧随其后，胡八一三人则互相戒备着断后，一行人沉默地向着溶洞的葫芦口行进。
经过不死虫吐出的那堆女尸时，王凯旋那双专盯宝贝的眼睛突然亮了——他盯着尸堆里一个四四方方的影子，压低声音道：“哎，小哥，你看那边！从大虫子肚子里吐出来的，莫不是藏宝箱？”
胡八一和杨雪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堆女尸中间，果然嵌着个青铜箱子，表面布满凹凸的铜钉帽，在昏暗中泛着冷硬的光。两人心头都动了动，却还是先看向张起灵，等着他拿主意。
“收进空间，出去再看。”张起灵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落在张海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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