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
两声响动在晨雾里荡开，惊起几只早起的飞鸟。张海宣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认真，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对方颈窝蹭了蹭，像只找到窝的猫："知道了，你丢不了。"
——丢了，我也会立刻去找你，不再因为你想要自由而放任你一人。
张起灵这才松开手，主动拉起张海宣，两人手腕上的镯子时不时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给脚下的路打着拍子。
踏上前往明楼的古栈道时胡八一看着罗盘回头道："阴气重，都当心着点。"
张起灵没应声，只是侧过脸，与张海宣交换了个眼神。那眼神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却像有股看不见的气缠在一起——是他们从小在无数次险境里练出的默契，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下一步要踩在哪块砖上，该往哪处递刀子。
张海宣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镯子，脆响未落，张起灵的镯子便跟着应了一声。
"走了。"张海宣率先迈步，声音里带着笑意。
张起灵紧随其后，两人的影子在虹光中交叠在一起，手腕上的双响镯偶尔相撞，发出"叮——当——"的声响，在幽深的栈道里荡开，像在说：
别怕，我在呢。
一去经年，一如经年。
～～～～～～～～～
从葫芦洞奔流而出的瀑布如一条银练横亘在前，水雾氤氲中，献王墓宝顶那座凌云天宫的轮廓在苍翠崖壁间若隐若现。连接崖底与天宫的古栈道如一条蜿蜒的玉带，一圈圈盘绕而上——相比来时那满是裂痕、碎石松动的残破道路，这条栈道显然完好得多，青灰色的石阶被岁月磨得光滑，边缘的护栏虽爬满青苔，却仍坚实。
胡八一和杨雪莉拾级而上，两侧的藤蔓垂落如帘，翠绿枝叶间不时有山风穿堂而过，裹挟着瀑布飞溅的水花扑在脸上，带着沁骨的凉意。胡八一扶着栈道栏杆向下望去，崖底的景色尽收眼底：层叠的绿意漫向天际，水潭泛着粼粼波光，方才在洞底的压抑感一扫而空，只觉天地开阔，连呼吸都畅快了几分。
“我说小胖，你能不能别跟个壁虎似的？”胡八一瞅着紧贴崖壁、半爬半挪的王凯旋，忍不住打趣，“这么好的景致不看看，以后真到了名山大川，你怕是也只会盯着脚下的石头，体会不到那份开阔劲儿。”
王凯旋头也不回，手脚并用地往前挪：“少废话，美景哪有小命重要！这栈道看着结实，谁知道踩空一步会掉下去喂鱼还是喂虫？”
胡八一无奈摇头，转头和杨雪莉继续往高处走。站在更高的平台上往下望去，他们才发现脚下的水潭藏着诸多奇妙。瀑布群倾泻的边缘水花四溅，而稍远些的水面却碧绿幽深，恬静得像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翡翠。那深邃之处透着一股幽绝的气息，仿佛能把人的心神都吸进去，让人不敢久视。从这个高度往下看，潭水中的鱼群清晰可见，它们穿梭在澄澈的水里，像是一群灵动的银线。
再仔细端详，潭底的沟壑起伏竟也能分辨出来，甚至能看到一架坠毁在水底的轰炸机残骸，机翼、机身的轮廓在水流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水潭中部有个黑色的圆点，想来就是之前听小哥说过的、能将人吞没的漩涡。更奇特的是，漩涡外围有几只弧形锥状物，粗细长短不一，环绕着潭底的漩涡围成一圈，从高处看下去，活像一只巨大的异兽爪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潭底的漩涡，透着几分神秘与诡异。
“这虫谷里坠落的飞机恐怕不止这一架。”胡八一指着潭水中其他隐约可见的残骸，对杨雪莉分析道，“我猜这和虫谷入口的两块陨石有关。那两块陨石本是一个整体，而且看样子至少还有好几块，以葫芦洞为中心，呈环形分布在周边。只是这丛林太茂密，想找全它们的踪迹太难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陨石里有强烈的电磁干扰波，被某种岩石扩散增幅后，让电子设备全都失灵了，才导致这么多飞机栽在这里。”
杨雪莉点头认同，补充道：“应该是某种稀有的炙密矿石，本身就带有强烈的辐射。它最早可能存在于一片三叠纪的古老森林里，后来那场让古森林变成化石的大灾难中，它被高温加热，产生了更多放射性物质，在四周形成了暗红色的半透明叠生岩，甚至把整个区域都塑成了葫芦的形状。”
“连那只霍氏不死虫，估计也是靠它才活下来的。”杨雪莉望着潭水深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不然任凭那虫子生命力再顽强，也扛不住大气中含氧量的变化。还有洞穴里那些巨大的昆虫和植物，肯定也是受这矿石长期影响才变成那样的。”
两人正思索着，胡八一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出在陵谱上拍到的一段话——上面是些不认识的古文字。杨雪莉凑近看了看，转头问张海阳：“阳哥，这段文字是什么意思？”
张海阳接过手机，看了片刻后解释：“这是青乌风水里记录献王墓所在仙穴的文字。翻译出来就是这虫谷里千年不散的百道七彩虹光，都是献王改格局改出来的，为的就是造出这个‘龙晕’。所谓龙晕，是清浊阴阳二气相交处的一层界限，它不是交融的区域，更像天地未分时的混沌状态，就是人们常说的‘低一分是水，高一分是气’。这龙晕不高不低，非水非气，是凝固的光，有形无质，能千年不散。”
王凯旋刚喘着气爬上来，一听“仙穴”“龙晕”，立刻凑过来问：“那照这么说，献王真能靠这个成仙？”
张海阳笑了笑：“小胖，你别天真无邪。成仙哪有那么容易？道教典籍《上清灵宝大法》里说，成仙得具备三个条件：吸收元始祖气、还原人体灵性、掌握灵宝修炼法门。其中福德因缘是基础，没足够的福德，连修行瓶颈都跨不过去。那些统治者多半孽力缠身，没被雷劈就不错了，还想成仙？”
杨雪莉紧接着问：“那雮尘珠……”
“雮尘珠是蛇神的眼珠，”张海阳的语气严肃起来，“也是我们张家要监控的目标之一。”
“蛇神？真有神存在？”王凯旋眼睛瞪得溜圆，一脸吃惊。
张海阳摇头：“这个世界哪有真神？不过是古人对那些有长生能力、懂特殊本领的怪物的敬畏称呼罢了。那时候的人眼界有限，解释不了这些事物的本质，就只能去祭祀崇拜。而我们家被天赐予了这一身血脉和寿命，代天行走的人间人道，地道，天道的护道者！”
王凯旋不住点头：“再我看来你们张家人守护世界倒是人间神明，是人类的保护神。”
张海宣淡淡摇头：“只是因果职责所在，那上升得了神的层次。”
杨雪莉追问：“献王墓里有蛇神？如果有的话，我们好做九死一生的准备。”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起灵这时摇了摇头：“没有，蛇神只剩尸骨，但精神体留在昆仑深渊。你要解除诅咒，先找到雮尘珠，再去昆仑祭祀供奉把雮尘珠还给它，才能化解。”
“那小哥，你们张家要消灭的‘神’，就是指这些东西？”胡八一又问。
张起灵点点头，又轻轻摇头：“这些……只能驱赶或削弱，消灭不了。它们的触角正在侵入昆仑龙脉想……我们是奉师命而来，也是为了守护家园和师傅——昆仑是我们族人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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