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没落地,后殿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整座大殿簌簌掉灰。众人猛回头,只见后殿墙壁硬生生裂开个丈许宽的破洞,正殿王座后那幅《献王登天图》上,原本一头扎进壁画里的水银龙,此刻竟真真切切地把龙头探了出来,龙口中正哗哗往外喷泻着水银,银亮的液珠砸在地上,瞬间聚成大大小小的银球,在青砖上骨碌碌乱滚,转眼就汇成了银色的溪流。
“艹,水银!?”
杨雪莉抢先奔到前殿,大喊:“门被关上了!”
“关了再推开不就行了?”
“两米高一米厚的飞来石你试试推一推!”
王凯旋一听大惊失色,冲到门口,看见大门口不知道从那飞来的一块巨石密密横着,带着哭腔骂:“又是这破水银!上回在龙岭迷窟就跟咱死磕,这都换地方了还来这套?这帮埋在地下的畜生就没点新鲜花样?”
他越说越气,猛地转身举起步枪,对着地上痋人那惨不忍睹的尸体“砰砰”猛射,打了几枪还不解气,眼瞅着就要调转枪口轰那尊黑鼎,可瞥见鼎上贴着的黄符,手脖子猛地一软,终究还是把枪收了回来。
胡八一在旁看得直乐:“哟,小胖这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还算有点理智。”
“这什么飞……破石头落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合着我们成了那献王老二瓮中捉鳖的鳖啊!”
王凯旋嘀咕着狠狠白了胡八一一眼,把枪往腰里一别,转头看向张起灵和张海宣,语气急得发颤:“小哥,宣哥,这时候别愣着了!咋办啊?”他这会儿早把恐高症抛到九霄云外,抬手一指墙角那尊半人高的石碑,“就数这碑最高,咱赶紧搭人梯爬上去!快点快点,晚一步就得浑身长水银斑,成了供人把玩的明器了!”说着就要往石碑那边冲。
张海宣一把拉住他,仰头瞥了眼大殿高处纵横交错的房梁:“上房梁。”话音未落,他揪住王凯旋的后衣领,胳膊一使劲,跟拎小鸡似的就把人甩上了近丈高的横梁。
王凯旋只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人已经趴在冰凉的木梁上了,低头一瞅,就见张起灵也伸手揪住胡八一和杨雪莉的胳膊,脚下轻轻一点,三人便稳稳落在旁边另一根房梁上,动作行云流水,连点多余的响动都没有。
张起灵把胡八一和杨雪莉安顿好,目光落在下方还在喷吐水银的龙头上,声音平静:“海阳在殿外,他会来开门的。”说完轻轻一跃,便到了张海宣身边,两人并肩坐在横梁上。
张海宣眉头还皱着,看着底下越涨越高的水银,语气里带着点郁闷:“怎么海阳不先去收了那扇玉门?还有那王座看着就值钱,他怎么也忘了?被汞水泡了也可惜?”这还是他头一回碰上完全脱出掌控的意外,心里头跟揣了个秤砣似的不舒坦。
张起灵望着大门的方向想了想,淡淡:“可能忘了。”顿了顿又道:“王座地基高淹不到!”
瞧着两位大佬又凑在一起低声嘀咕,那轻松模样跟底下奔涌的水银压根没关系似的,三人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
胡八一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往下瞅,就这片刻功夫,水银已经积了半米深,不过上涨的速度似乎慢了些。
王凯旋也看出来了,顿时得意地拍着大腿:“没招了吧?淹不着你胖爷我!”
杨雪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少大喘气,汞蒸气有毒,闻多了照样出事。”
王凯旋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咱不是吃了小阳哥给的药吗?连碱粉都扛得住,这点汞水还能难倒咱?对吧宣哥?”说着还冲张海宣挤出个谄媚的笑。
张海宣点头应道:“药是管用,但以防万一还是把防毒面具戴上,别真吸入了杂质。”
话音刚落,就听大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张海阳的声音穿透门板传进来:“你们在里面完事没?干啥坏事还要避着人?谁把大门给关了?”
张起灵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无语。张海宣刚要开口回话,王凯旋已经扯开嗓子嚷嚷起来:“阳哥,救命啊!我们中了献王那老小子的诡计,被锁在里面了!底下全是水银!你能从外面开门不?门里头横着块飞来石,你小心点,前殿地上也都是水银!”
“行,等会儿,我瞅瞅门!”张海阳在外头应了一声。
他站在大门口,仔细打量着门框,发现上面渗出一层油亮粘稠的液体,把门缝糊得严严实实。他抬手想摸摸那是什么东西,又嫌恶地撇了撇嘴收回手。再凑近门缝一看,里头赫然有一块巨大的方形阴影。他使劲推了推门,门板纹丝不动。
琢磨了片刻,他想起原著里胡八一他们的脱困法子,便扬声道:“我去房顶看看!你们在那根梁上?我去开个窗!”
“前殿王座右边!”胡八一立刻大声回应。
紧接着,殿顶上传来瓦片被踩碎的“咔嚓”声,没过多久,头顶上方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碎砖烂瓦哗啦啦掉下来,弥漫的灰尘中,一根粗壮的绳索垂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王凯旋手边。
张海阳从殿顶破开的洞口探下头来,目光先扫过张起灵和张海宣,再落到胡八一三人身上,脸上挂着几分调皮的笑:“呦,都还好好的嘛!”他抖了抖手里的绳子,“小胖赶紧把自己捆上,我拉你上来!族长和海宣自己能跳出来,就不用我搭手了吧?”
张起灵依旧沉默,只是漂亮的眼睛眯了眯。
张海宣看了看张起灵的表情,闷笑一声,点头道:“你们先上去,我和小哥在这儿再看着点。”
张起灵目送胡八一三人顺着绳索爬上天顶,转头与张海宣交换了个眼神。两人无需多言,默契尽在不言中——眼下正是清理残局的最佳时机。
张起灵目送胡八一三人攀着绳索消失在天顶,转头与张海宣交换了个眼神。无需多言,彼此眼底的默契已然明了——此刻正是清理残局的最佳时机。
他足尖在横梁上轻轻一点,身形便如一片羽毛般飘坠而下。脚下一米深的汞水泛着冷冽银光,他却像踩着无形的台阶,鞋底距水银表面不过寸许,虚浮而行竟未溅起半点涟漪。步子又稳又疾,几下便横跨到王座前,探手一摸,那流光溢彩的座椅已然消失,只余下一方光秃秃的基座。
张起灵却未移步,盯着基座忽然发起怔来。
“怎么了?”张海宣在他身后,视线被挡,不由出声询问。
他仍未答话,蹲身抬手敲了敲基座,“咚咚”的空响在殿内回荡,才道:“下面有暗道。”
“哦?”张海宣轻咦一声,略一思忖,问道:“这暗道通向何处?”
“应是主墓室。”
张海宣摸着下巴沉吟片刻,点头附和:“此处既是献王所造天宫,那黑鼎是供他成仙后炼丹用的,这天宫自然也是为成仙后预备的。如此说来,确实该有一条从主墓室通往明楼的密道。”想通此节,他看向张起灵:“要告知他们吗?”
张起灵已转身向后殿走去,声音淡得像风:“不必。”
后殿里,那喷吐水银的龙头仍悬在洞外,银珠正簌簌滴落,悬挂而下成为一条细小的汞水流。
他仰头打量着龙头嵌在墙中的位置,又抬眼扫过四周布满壁画的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