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阳举着相机沿壁画细细拍摄,照片用作张家档案馆的资料留存。忽然指尖在一处墙皮上顿住——那处的石质比周遭略软,边缘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缝隙。
他眉头微挑,伸手在墙面上轻轻摩挲片刻,竟缓缓揭下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石皮,露出底下另一幅隐秘的画作。
“嘿,还有这猫腻?”王凯旋眼尖,见状也蹿到对面墙壁前,用手指抠了抠墙角,果然也剥出一层隐藏的壁画,“这老粽子还玩起套娃了?”
众人凑近细看,这层壁画的笔触明显更为细腻,画风也透着股匠人的规整——显然出自哪位匠人之手。
壁画是一个汉人石匠雕刻的,他原本是修建汉武帝茂陵的匠人之一,他所在的一组,制作石料时出了纰漏,按律应当全部处以极刑。
同组的匠人都被处死,而他却侥幸逃脱了。
逃脱之后,他隐姓埋名,跑到了西南边陲,不敢再回中原。
夜郎国是西南大国,实力强横,石匠凭借一技之长,在夜郎国主持修建城池,地位颇高。
后来夜郎国与古滇国交战,献王指挥军队大获全胜,石匠也被俘虏,成了建设献王墓的奴隶之一。
再后来,由于技艺高超,石匠得到献王的重用,地位越来越高,在献王墓的建设过程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在献王墓的建设过程中,石匠发现了献王的一个秘密。
他本是汉武帝时期古滇国的一位王子,因执意私藏雮尘珠叛出故国,带着亲信闯入遮龙山。途中征服了山中原住民,更凭着一手诡异的痋术威慑四方。
画中最骇人的,是献王与“上天”沟通的场景:他跪在山顶仰观天象,耳畔似有雷霆低语,随即在龟甲上刻下符文,竟精准预言了三日后的地震;又见他望着雨后彩虹凝神良久,转脸便对属下详述三百里外发生的战事。壁画旁还标注着一行古滇文字,经杨雪莉翻译,竟是“仙授痋术,得窥天机”。
“难怪这老东西如此狂妄,竟以为自己能成仙。”胡八一盯着画中献王癫狂的神态,眉头紧锁,“合着他真把自己当半个神仙了。”
壁画的后半段,画风陡然阴郁。献王墓即将竣工时,他突然下令屠杀所有俘虏,将尸身炼成人俑;又逼迫满朝文武殉葬,只留下寥寥数名守陵人定期祭祀。最末一幅画里,献王站在尸山之上,似乎在炼制某种器物,却被石匠刻意留白,只画了无数白骨堆积的轮廓。
石匠有一个绝活,那就是雕刻当时的人看不到的画。
其实就是可以将雕刻的画隐藏起来,当时的人无论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雕刻的画会渐渐显露出来。
“石匠肯定知道这东西的底细,只是不敢明着画出来。”杨雪莉指着留白处分析,“他多半是预感到自己难逃一死,才用这种隐秘的技法留下线索。”
王凯旋却盯着另一处壁画咋舌:“你看这献王杀俘虏跟砍瓜似的,难怪建个破墓都这么邪门,感情是拿人命堆出来的!”
张起灵和张海宣他们知道其中秘密,对这些壁画兴致缺缺,两人眉头紧锁,心思全放在该如何处理那太岁肉壳上。以他们的气息一旦进入太岁肯定会刺激的它醒来,以它们的身手,若用符箓硬拼,未必不能重伤太岁——有玉牌护魂,又有龙鳞护体,他们倒不惧身死,只是怕波及胡八一三人,平白连累了同伴。更何况,这太岁是除了青铜门里的古神外,他们头一回遇上的另一个世界的人造怪物,与自己世界的古神截然不同,既无先例可循,也无经验可鉴,一时竟有些束手无策。
张海宣捏了捏张起灵的手见他看过来时,手里打了串手势:如若不然要主角三人要去,给他们做好防护,趁太岁还在沉睡的时候炸了它……
张起灵皱眉思考一会点头同意。
“哎,老胡,你看这仨小孩儿,咋瞅着这么别扭?”
只见那幅描绘献王成仙的壁画上,画着三个跪伏在地的接引童子,正恭恭敬敬地迎接献王升向天际。
“怎么是三个?”胡八一率先发现了不对劲,凑近了仔细端详,那三个童子的身形虽简,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童子背后都赫然画着一只圆睁的眼睛图腾。
胡八一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按说这接引童子是方士升仙图里的常见纹样,倒也不算稀奇……可这背后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打了个寒颤,“莫非……这三个童子指的是咱们仨?”
“老胡你可别吓唬人!”王凯旋往后缩了缩脖子,“那献王老粽子都死了多少年了,难不成还能未卜先知,算准了咱们来倒他的斗?他要是真有这本事,还至于被埋在这穷山恶水里?”
杨雪莉却盯着那眼睛图腾沉吟道:“应该不是咱们。你们看,这三个童子背后都有眼睛,可咱们之中只有我中了鬼洞的诅咒,背上有眼形印记。若献王真能预料后事,按说该只画一个才对。”
一旁沉默的张起灵闻言,黝黑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丝微光,像是想通了什么关节。
坐在他身边的张海宣察觉到他的异样,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怎么了”。
张起灵抬手比了个隐晦的手势,示意:是师傅与古神交手时扰动了时间线,那蛇神的力量因此衰弱,所以他俩才没被诅咒缠身。
胡八一没留意他们的交流,只顾着琢磨壁画里的蹊跷:“要是献王真能预言自己的墓室会被盗,还能算准来的是几个人,那他肯定布下了后手。而且张小哥他们三个是意外闯入,他总不能连这都算到吧?如果能算到,也就在这壁画中画出来了。”
“纯属意外。”张海阳摆了摆手,语气笃定,“他观测不到我们的存在,这时间线里本就没我们的位置。”
胡八一心里一动,忽然想起在葫芦洞时,张起灵曾说过“遮掩”二字——莫非他们真能遮掩天机?
正思忖间,杨雪莉忽然指着那三个童子道:“你们看,接引童子本是接引献王成仙的,可献王却把咱们仨画在了成仙图里,说不定……咱们三个就是他成仙的关键?”
“放他娘的屁!”王凯旋“啪”地拍了拍腰间的枪,怒目圆睁,“我王司令可是根正苗红的人民子弟兵,跟封建余孽势不两立!他想借着老子成仙?先问问我这杆枪答不答应!”
杨雪莉没理会他的怒火,继续分析道:“咱们肯定做了什么事,才成了他成仙的关键。老胡,你对风水形势熟,好好想想,咱们做什么会改变这里的格局,让他有机会成仙?”
胡八一皱紧眉头,连连摇头:“成仙就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从古到今,哪有谁靠葬在风水宝穴就成仙的?这水龙晕再神奇,也不可能有这本事。再说了,他凭什么断定咱们一定会做某件事?咱们要是进了主墓室啥也不干,他还能成仙不成?”
“也许……”张海阳忽然开口,指尖在一面墙壁上轻轻摩挲着,隐晦的提醒“他要的只是你们进来而已。”
“那献王为何一定要我们进来?”
王凯旋突然说:“没准就和那献王炼制的啥有关?”
杨雪莉又返回去看那石匠的自述画不解道:“可是石匠没有说明,恐怕那东西是在献王死后才完工的,所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最终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