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丘天官？”明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这年月还有发丘天官在世？”
王凯旋在一旁笑得神秘：“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保准让你见识见识发丘天官的厉害。”
后座的铁棒喇嘛正转动着转经筒，闻言忽然开口：“发丘天官，莫非是姓张？”
杨雪莉刚给张海宣发完信息询问位置，闻言好奇地回头：“大师认识他们？”
“不算认识。”铁棒喇嘛摇了摇头，转经筒的嗡鸣声里，他缓缓道，“只是一年前游历的时候听当地村民说，有伙人除掉了一个被封印的称为‘龙神’的 妖魔。自那以后，这一带藏民自杀、迷路失踪的事就少了很多。”
他抬手向南边指了指，“一年前，那边那片五彩山脉还是黑漆漆的，人一进去就会迷失心智，要么自杀，要么就成了龙神的祭品。那山壁里的洞窟，四千多年来堆的全是给龙神吃的尸体。后来来了伙人，手指修长，穿着黑衣，直接钻进地底找到了龙神，把它给灭了。藏民们感激得很，还为他们建了长生祠。”
王凯旋听得眼睛都直了：“还有这等事？大和尚，您再给说说细节呗，听得我这心直痒痒！”
铁棒喇嘛却只是转着经筒，微微一笑，不再多言了。
胡八一望着车窗外愈发萧索的景象，眉头微蹙，小声嘀咕了句：“这地方越是荒凉，邪门事儿就越多，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说着又转头看向明叔，语气严肃起来：“一会儿见了人都放尊重点，少瞎打听少往前凑，规矩都懂吧？”
杨雪莉这时抬眼道：“小哥刚发消息说，沿着村里的山道往里走，他们在上面，要是着急就先过去。”
这森格藏部的小镇，说是镇，其实更像个散落的村落，百十来户人家稀稀拉拉地挨着，土黄色的藏式民居顶着经幡，在风中轻轻摇曳。出了村子，四周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原，荒无人烟，连飞鸟都少见。
难得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外乡人，村民们都透着股淳朴的热情，见他们开着车背着行囊，一听是要去古格遗址，纷纷围上来问要不要向导，七嘴八舌地说着沿途的路况。
寻常来这儿的，无非三类人：要么是揣着寻宝梦、想在古格遗迹里捞点东西的；要么是背着登山包、打算挑战周边雪峰的；剩下的，便是装备齐全、要往昆仑冰川深处闯的探险队。
此时刚入秋，京城或许还留着几分夏末的温热，但这高海拔的昆仑山区，夜里气温早已跌破零度，前几日甚至还飘了场雪，山尖上都蒙了层薄薄的白。
众人在村里人指点下来到唯一一家挂着“雪域旅馆”木牌的地方租了几间房，卸下堆得像小山似的装备，把车停稳当，便按小哥说的方向往村里走——谁都想早点见识见识那位发丘天官的真容。
转过两道弯，视野豁然开朗，一片稍显开阔的空地上人声熙攘。张起灵、张海宣、张海清三人被围在中间，周遭的村民脸上都带着淳朴热忱的笑。地上铺着块厚实的羊毛毡，上面码着好几块切得整齐的牦牛肉，油光锃亮的肌理间泛着新鲜的光泽，浓郁的肉香混着高原特有的干燥空气，远远就能闻见。
三人正耐心地捻起肉片细细品尝，时不时用流利的藏语和村民交流几句，看那架势，显然是在挑拣最上等的肉，打算大量采购——这多半是为接下来深入无人区的行程备着口粮。
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在他们身上，给黑衣镀上了层金边，倒比传说中少了几分神秘莫测的疏离感，多了些寻常人采购物资的烟火气。
明叔踮着脚扒开人群凑到前头，一眼就瞧见了被村民围着的三人。
当看清那三个静静伫立的身影时，他先是怔在原地，待瞥见他们右手微微抬起时露出的那截格外修长的双指，眼珠子“噔”地一下差点瞪出眼眶——尤其是最中间那位，看着竟比自家阿香还要年轻，一身洗得发白的简单黑衣衬得身形愈发清瘦挺拔，眉眼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那双眸子静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偶尔抬眼扫过来时，竟让人没来由地心头一紧，连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他左边那位戴着一副细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眉眼本应带着几分锐利，却被这层透明的屏障温柔地封印住，只余下清俊斯文的气质，鼻梁高挺，唇线温润，笑起来时眼角会泛起浅浅的纹路，像浸在温水里的玉，透着股让人安心的平和。
而右边那位，气质清润得像高原上终年不凋的雪松，身形挺拔却不张扬，一件藏青色外套的胸前，三颗黄铜卦钱用红绳系着，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的眉眼舒展，带着种沉静的通透感，只是偶尔抬眼时，目光里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衬得整个人既温和又有风骨。
这三人容貌分明各有特色，冷冽，斯文，温润，可凝神细看，又能从他们的眉眼轮廓的细微处，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相似，那是血脉相连的痕迹，藏在各自鲜明的气质之下。
“这……三位这都是发丘天官？”明叔咂着舌，手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上花白的胡茬，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比我家阿香还年轻，真有传说中那么大本事？”
王凯旋在旁边嗤笑一声，胳膊肘怼了怼他：“明叔，您这可就是看走眼了。本事大小跟岁数有啥关系？人家手上的真功夫，真要露一手，能把您这老古董的下巴惊得掉地上。”
杨雪莉一眼就认出了张海清，脸上立刻漾起笑意，扬声打招呼：“张哥，你怎么也来了？”
张海清正举着块风干肉干端详，闻言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咧嘴一笑：“听说你们要去古格遗迹，这么热闹的事，怎能少了我？过来凑个热闹。”
这时，铁棒喇嘛缓步从人群后走了上来，原本转得不停的经筒缓缓停住，他对着三人郑重地合掌行礼。
张起灵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张海宣则笑着回了礼：“大师也到了？”
铁棒喇嘛浑浊却有神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定落在张起灵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又藏着几分尘埃落定的释然：“一年前在南边山脉灭了龙神的，果然是你们。”
张海清刚挑了块带筋的牦牛肉塞进嘴里，闻言含糊不清地应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倒是大师，这次肯亲自出山，是打算彻底了结魔国那桩旧事？”
铁棒喇嘛轻轻叹了口气，转经筒又慢慢转动起来：“积些功德，盼着能救格玛。”
几人说话的功夫，张起灵已经默不作声地选完了牦牛肉。他没多言，只是伸出那截双指修长的手，轻轻点了点最边上那堆——那是村民特意留出来的，看着油脂少，纤维却紧实得很，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风干肉，最是耐存放，正适合长途跋涉。
“就这些，全要了。”
张海宣看着族长严选，掏出钱递给村民，又笑着补充了藏语:“麻烦老乡帮忙切成块。”
村民乐呵呵地应着，手底下刀光翻飞，麻利地忙活起来。
明叔又凑了过去，盯着那堆堆得像小山似的牛肉咋舌调侃道：“乖乖，这得不少钱吧？不愧是发丘天官，出手就是阔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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