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小哥）夜半

搬的时候，王凯旋还吞着唾沫：“这里面该不会就是大和尚说的妖魔吧？这么多符咒，再厉害的粽子都动弹不得了吧？”

“虽然里面的东西很好解决，但我们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张海宣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从旁边飘来。

既然九层妖楼的位置已定，也不必在此多留。众人撤出神庙，走出了古城遗址，在城外找了座废弃的防御碉堡过夜——这碉堡墙体厚实如铁，既能挡风，又能防野兽，倒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夜半时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醒了胡八一。他屏住呼吸，悄悄撩开帐篷帘一角，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来人——是明叔的马仔阿东。那小子白天准是被金佛迷了心窍，这会儿趁着众人熟睡，竟想偷偷溜回去捞好处。

胡八一扭头一看，王凯旋也醒了，正瞪着眼睛磨牙，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胖爷还没动手，倒被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不是都说了那里面有猫腻，这大半夜的，是赶着去趟火堆？”胡八一低声斥道。

“可能我们说话的时候，他早被宝贝迷了心智，压根没听见！”王凯旋撇撇嘴。

两人刚钻出帐篷，就见张海宣和张起灵早已站在外面。月光洒在他们的黑衣上，泛着一层冷冽的光，像覆了层薄冰。见胡八一和王凯旋出来，张海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对张起灵低语两句，张起灵便转身回了帐篷，身影很快融入黑暗。

张海宣走过来，语气里带着点无奈：“这阿东是哪位请来的？倒是比王小胖还急。”

胡八一闻言，狠狠瞪了王凯旋一眼——还不是这死胖子擅作主张。

王凯旋呐呐一笑，不敢多言。

三人交换个眼神，放轻脚步，悄悄跟了上去。

跟着阿东重回轮回庙，只见他费力地搬开堵在洞口的石块，石块摩擦发出“哗啦”声，在夜里格外刺耳。他猫着腰溜进密室，像只偷油的耗子。月光顺着洞口淌进来，在地上铺成一片银霜，恰好将那尊金佛照在明暗交界的地方，佛头隐在阴影里，嘴角的弧度被阴影拉扯得有些诡异，仿佛在无声地笑。

王凯旋顿时按捺不住，撸起袖子就想冲进去，却被张海宣按住肩膀。“稍等，”张海宣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夜风拂过草叶，“给他个教训，不然接下来的路，带着这么个不稳定因素太危险。”

胡八一皱眉：“宣哥，里面有什么猫腻？”

“轮回宗养的食罪巴鲁，算是种小怪兽。”张海宣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路边的石子。

王凯旋一听“怪兽”二字，下意识摸向腰间——坏了，枪落在帐篷里了！他立马乖乖蹲了回去，嘴里还硬气：“胖爷这是没带家伙，不然……”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声息。

密室内，阿东对着金佛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在地上“咚咚”响，嘴里念念有词：“佛爷保佑，佛爷保佑！阿东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小儿，自己又体弱多病，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来借您老人家的金身一用，您可千万别怪我……”

念叨完，他掏出个不知从哪儿摸来的铁片，费力地撬着金佛身上的锁链。锁链锈得厉害，“嘎吱嘎吱”响了半天，才终于被撬开。他咬着牙去搬佛像，脸憋得通红，才勉强将佛像挪开半尺。

胡八一在外面看得着急，刚想起身阻止，又被张海宣按了下去，示意他再等等。

只听“哗啦啦”一阵响，铁链垂落在地，发出沉重的撞击声。被它拽着的黑铁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有人在耳边磨牙。

阿东好奇地扭头去看，待看清门内的东西，脸上的贪婪瞬间被惊恐取代，“啊”的一声没喊出来，白眼一翻就直挺挺躺倒在地，昏了过去。那尊金佛也“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在寂静中发出沉重的回响，惊得人心头发颤。

胡八一和王凯旋见状，赶紧跳进密室。借着月光一看，黑铁门内竟钻出来个怪物，紧接着，一阵像老枭夜啼般的怪笑在室内炸开，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怪物长着颗猫头，绿幽幽的眼睛在暗处闪着光，像两盏鬼火；体型却像人一样直立，赤着的身上覆满细密的白色绒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身后拖着条长长的尾巴，正不安地扫着地面——正是轮回庙壁画上描绘的地狱怪兽，食罪巴鲁。

食罪巴鲁刚要从门里钻出来，瞧见突然跳进来的两人，竟吓得又缩了回去，只露出半个脑袋窥探，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胡八一倒吸口凉气：“我靠，这就是食罪巴鲁？”

王凯旋握紧拳头，强作镇定：“看着挺凶，八成是轮回宗养来看门的。”他回头一看，张海宣正慢悠悠地走进来，手上没拿别的兵器，只戴了副露指的战术手套，指节分明的手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冷光。

这边胡八一伸手拍醒阿东，阿东一睁眼看见胡八一，激动得说不出话，连滚带爬躲到他身后，浑身抖得像筛糠，牙齿“咯咯”作响。

“等着。”张海宣盯着黑铁门，语气平静无波，对胡八一和王凯旋点了点头，跳了进去。

密室内就响起一阵混乱的打斗声——利爪划过石壁的刺耳锐响、食罪巴鲁尖利如枭啼的怪叫、沉闷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但这动静没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随后，几分钟又想起几声同样的叫声，片刻后张海宣整了整衣襟，头发衣服依旧一丝不苟地走了出来，连手套上都没沾多少灰尘。

“里面有四只，都解决了。剩下的事你们处理，我回去陪小官睡觉。”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虫子，说完便转身出了密室，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胡八一和王凯旋面面相觑，看着他悠哉离去的背影，在门口等了足有半小时，见再没动静，才打着手电，小心翼翼地走进密室查看——手电光扫过之处，只有几只食罪巴鲁的尸体倒在地上，再无其他异动。

两人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翻动地上的食罪巴鲁尸体，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其中有两只怪物身形格外庞大，足有三四米高，抬头望去几乎要顶到石室的穹顶。它们的头颅怪诞得很，既像猫又带着几分豹子的凶悍，竖瞳早已失去神采，却仍透着股慑人的戾气，脖颈被拧成一段麻花。

胡八一摸了摸脊椎，发现内里已经断成细小的碎骨。

王凯旋咽了咽唾沫，用自己的手指比了比道：“这么粗的脖子，宣哥的手指再长也握不紧，怎么拧的？”

胡八一回答不了，只是道：“……以后能见到的。”

这两具食罪巴鲁的身躯虽是人形，却覆盖着长短不一的毛发，并非纯粹的白色，反倒像用不同兽皮拼接而成，斑驳陆离，看着格外诡异。最出奇的是那爪子，尖利如刀，却泛着蜥蜴般的暗绿色鳞光；身后的尾巴倒是有几分像豹子，只是更长更粗，足有近两米，尾尖还带着簇蓬松的毛团，此刻无力地垂在地上。

王凯旋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咂舌道：“这东西……看着像是两种生物硬拼在一起的，倒像是那些歪门邪道搞出来的共生试验品。怪不得宣哥这狠劲儿，犯他们张家人的忌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