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一刚要接话,就听门口传来杨雪莉焦急的声音:“老胡,胖子,你们在哪儿?”
“在这儿!”
胡八一扬声应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几圈涟漪。
想来是阿东跑回营地时那慌不择路的动静太大,愣是把帐篷里酣睡的人全给惊醒了。
杨雪莉本就觉浅,见胡八一和王凯旋不在帐篷里,略一思忖便猜到是去了轮回庙的密室,正准备起身寻去,出门时恰好撞见往回走的张海宣。
听他把前因后果一说,当即把明叔也喊了起来,杨雪莉当着明叔的面,没给阿东半分情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狠骂,末了才沉下声对明叔道:“明叔,阿东是您的人,我们早说过他性子毛躁不适合跟着,您偏要带。现在出了这种事,要不是宣哥和老胡及时发现,他这会儿怕是已经成了怪物的腹中餐。说不准,我们要是睡得再沉些,也得跟着他一起遭殃。”
阿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明叔的腿哭得涕泪横流:“老板,我一时鬼迷心窍才敢私自带东西,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明叔狠狠瞪了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失望:“阿东,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几时亏待过你?现在你做出这种蠢事,要不是胡老弟他们出手,你连命都没了。下面的路,你就别跟着了,自己找条活路去吧。”
“老板!老板!我真的不敢了,您一定得带着我啊!我还能给您背氧气、收拾东西,干杂活也行啊……”阿东扑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死缠烂磨,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神气。
明叔被缠得不耐烦,对身旁的皮特使了个眼色。皮特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似的把阿东揪起来甩到一边,力道之大让阿东闷哼一声,再也不敢作声。
众人各自回了帐篷,杨雪莉向张海宣问清胡八一的具体位置,便急匆匆往轮回庙赶。
张海宣无奈地耸耸肩,转头对站在帐篷门口的张海清打了声招呼:“不跟着去没事吧?”
“没事。”张海清望着头顶深邃的夜空,指间捏着三枚铜钱轻轻摩挲,眸子里映着点点星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行吧,那我睡觉了!”张海宣说完,便钻进了帐篷。
张海清却没动,看着阿东从地上爬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瑟缩着钻进行李堆里,再没了动静。他独自坐在篝火堆边上,望着跳动的火苗,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嘀咕:“早知道这趟旅程这么多麻烦事,当初说什么也不来凑热闹了。”
再说另一边,铁三角三人终于在密室内碰头。王凯旋握着杨雪莉带来的枪,胸脯拍得震天响,自告奋勇地走在前面,打头探寻这间神秘的石室。
这石室足有半个篮球场大小,一踏进去,一股浓烈的腥臭便扑面而来,还混合着腐烂物的酸腐气味,显然是那食罪巴鲁平时栖息的巢穴。数不清的麝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吱吱”叫着四处乱窜,慌不择路地钻进石壁上的石缝里,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除了四散奔逃的麝鼠,地上还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白骨,有圆颅方额的人类颅骨,也有尖牙外露的野兽骨架,散乱地堆在一起,看得人头皮阵阵发麻,仿佛能从这堆白骨中听见往昔的哀嚎。
白骨中间,一块半人高的方形石头显得格外突兀。石头表面糊着一层干涸的黑褐色血迹,像极了凝固的时间印记,却仍能隐约看见上面刻着几幅图画。胡八一用脚拨开周围的碎骨,又捡起一截粗壮的野兽腿骨,小心翼翼地刮掉石头上的污渍,四幅图画的完整轮廓渐渐显露出来,线条虽古朴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庄严。
杨雪莉立刻拿出相机,对着石头的四个面认认真真拍了照,连边角的细微纹路都没放过,生怕遗漏任何关键细节。
第一幅描绘的似乎是大禹治水的故事,只是图中的大禹并未凿开山脉,而是劈开了一个巨大的地洞,滚滚洪水正顺着洞口倾泻而下,如万马奔腾般涌入地底深处,激起滔天巨浪。
胡八一盯着图画皱眉道:“这看着像是大禹治水图啊,可怎么是往地下泄洪?传说里禹王是凿开龙门山,让洪水东流入海,这才解救了黎民苍生。”
杨雪莉沉吟道:“我记得有一种说法,大禹是将洪水引向了一个无底深渊,从而解决了水患。我看这石头上的雕刻年代久远,纹路都快被岁月磨平了,应该是古时先民所刻,说不定记载的都是未被正史收录的史实。”
第二幅是禹王铸九鼎的场景,画面里工匠们围着熔炉忙碌,九鼎一字排开,鼎身上刻满了山川河流、人情风物,与传说中“定九州”的记载大致相符。只是其中一尊鼎却格外特殊,上面刻的竟是地下的地形地貌,沟壑纵横,脉络交错,只是石刻年代久远,许多细节已模糊不清,看不出具体的走向。
杨雪莉指着那尊绘有地底景象的鼎说:“其他的都还跟传说符合,但是这一个似乎有些特殊,看着像是在描述地底的结构。大禹所在的时代,既没有钻探设备,也没有卫星地图,怎么能够勘测到地底的结构呢?”
胡八一却不觉得奇怪:“这却并不稀奇,古代虽然没有现在的科技手段,但是古人的所知所识,未必就比现代人少。我曾听祖父讲过,在盗墓行里,有一种人专门通过雷声勘测墓穴的位置,听着雷声的回声就能判断地下的虚实,所得结果与实际分毫不差,连何处有何种机关都能听出来。我在博物馆还见到过一种东西,叫做地听,是个铜制的圆筒,古时行军打仗的时候,把地听埋在地上,侧耳去听,就能听到几十里之外敌军的马蹄声和人语声。大禹能勘测地底结构,可能也是应用的此类手段。而且你想,若是对地底结构不了解,又怎么知道该将洪水引向何处?”
古人确实有许多智慧结晶,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只是岁月无情,许多技艺都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只留下些许传说,让后人难以窥其全貌。
第三幅画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直插云霄。雪山之下有一条幽深的通道,如巨蟒般蜿蜒直通地底,通道尽头刻着层层波纹,一圈圈向外扩散,像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地下水域。
看着雪山中那条直通地底的通道,王凯旋挠了挠头,奇道:“哎,这下面是个什么?是海吗?这地下还能藏着一片海?这也太离谱了吧!要我说啊,这就是古代劳动人民闲得无聊画的,说不定是哪个工匠想家了,把家乡的湖画了上去。这地下还能有海?难不成这雪山下面还连着马里亚纳海沟啊!”
胡八一笑道:“小胖你这就露怯了,你看这画雕得多细致,连水波的纹路都一清二楚,肯定不是闲着无聊画的。不过这地下的应该不是海,可能是片地下湖也说不定。这藏地的古人大多没见过真正的大海,把地下的大湖泊画得夸张了点,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