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站在冰瀑旁，康巴汉子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怔忡。他按着腰间的藏刀，喉结动了动，终究只是对着佛光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在他心里，雪山的神迹从不可亵渎，但既然跟着胡八一他们来了，便只信手中的刀和脚下的路。
杨雪莉举起相机，快门“咔嚓”响个不停。她看着取景器里佛光与冰瀑交映的奇景，眼里满是惊叹，却不忘转头对胡八一道：“这光线折射率很特别，科学上是冰晶反射形成的，但……确实很美。”话里带着学者的冷静，眼底却藏不住对未知的好奇。
明叔缩着脖子，搓着手嘿嘿笑：“好兆头，好兆头啊！”他眼珠转得飞快，一会儿看看佛光，一会儿瞟向冰窟，嘴里嘟囔着：“看来我雷某人时来运转，这趟准能发大财……”
佛光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渐渐淡了。众人收回目光，眼里的神色又落回眼前的冰窟上。
胡八一抹了把脸上飞溅沾上的冰沫，道：“别愣着了，神迹看过了，该干正事儿了。”
铁镐再次扬起，冰屑混着汗珠子飞溅。王凯旋刚才磕过的地方还留着两个浅坑，此刻他抡镐的劲头更足，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仿佛佛光真给了他挖穿九层妖楼的神力。杨雪莉收起相机，递过水壶给胡八一，目光扫过冰壁里那些俯首的人影，眉头微蹙，却没多说什么。
起初的雪层还算好挖，铁铲下去“噗嗤”一声，就能铲起一大块带冰碴的雪。可挖了没多深，“当”的一声脆响，镐头撞上了硬物，震得人虎口发麻，胳膊都有些发酸。低头一看，下面的冰层黑沉沉的，透着股冷硬的光，硬得像烧红后淬火的精铁，镐头只在上面留下个浅浅的白印。王凯旋不信邪，抡圆了胳膊再砸，结果还是一样，冰面连道裂纹都没出。
“他娘的，这冰是铁打的？”他骂了句，甩着发酸的胳膊直咧嘴。
胡八一却不慌不忙，从背包里拖出个沉甸甸的陶瓮，瓮口用布盖着。
揭开盖子的瞬间，一股辛辣的气息“腾”地冲了出来，呛得王凯旋直咳嗽。
“早有准备。”胡八一笑着舀出些姜汁，顺着冰层边缘淋下去。姜汁一碰到冰面，立刻泛起层白汽，滋滋地冒着泡，像是在啃噬冰层。
张起灵三人并排站在外围，雪地被他们踩出三个深深的脚印。
张海清往手心呵了呵气，小声道：“这九层妖塔周围盘着无数墓穴，都是历代轮回教的教主和祭祀的葬身地，陪葬品少不了。”他目光扫过冰窟深处，像是能穿透冰层看到下面的金银。
张海宣接话时带着点漫不经心：“就这点人拿不走，下去先标个位置。等这边事了，让家里派队伍来挖。”
他瞥了眼胡八一他们的方向，嘴角勾起点笑意——世界融合的好处真是妙，若不是看过原著，哪能知道这冰山下还藏着这么多没被翻搅过的古墓。
张起灵微微点头，往常他对墓里的东西都不怎么上心，直到看到阿宣管家后，才知道家里哪哪都要钱，所以现在由着张海宣雁过拔毛的搜刮。
师傅也说了这些东西埋到祂（龙脉）身边，都是张家的所有物，放心大胆的拿。要不是祂轻易不能动身体会造成地震山崩，祂早就将这些从冰层下翻到地面上了。
得让家里拿了财物，顺便把冰葬里的尸体也清理了，给师傅一个清静……
张起灵看着识海中师傅传来的雪山直剖图上显示的密密麻麻的尸体，沉默……
生姜水浇下去后，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王凯旋再挥镐下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方才还坚不可摧的冰层竟像酥了的饼干似的裂开道缝，铁铲顺势插下去，几乎是迎刃而解，碎冰簌簌往下掉。
“嘿，老胡你这招绝了！”王凯旋看得眼睛发亮，凑过去闻了闻陶瓮里的姜汁，一脸惊奇，“这玩意儿真有这么大劲儿？”胡八一哼笑一声，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搓了搓：“为了这几百斤姜汁，前阵子把附近几个菜市场的生姜都买空了，摊主看我的眼神，跟看疯子似的。”众人听了都笑起来，笑声在冰谷里荡开，方才挖不动冰的滞涩感一扫而空，连风都好像暖和了些。
接下来的挖掘就顺利多了，一镐一铲下去，冰屑混着汗珠子往下淌，滴在衣服上没多久就结成了冰碴，层层叠叠的，像是给衣服镶了层冰甲。挖到约莫三米深时，铁铲突然撞上了软物，“噗”的一声陷进去半截，没了之前的硬邦邦的阻力。胡八一立刻抬手示意停下，俯身拨开碎冰，一块发黑的木块露了出来。木块边缘虽已朽坏，带着股陈腐的霉味，像是浸了百年的老木头，但上面人工打磨的木纹还清晰可见，一圈圈的，像是老树的年轮。
“有了！”王凯旋低喝一声，眼里瞬间迸出光来，抡镐的劲儿都大了几分，仿佛已经看到了下面的金银珠宝。众人脸上也露出喜色，连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看来这趟真是来对了地方。
后面的挖掘愈发顺利，王凯旋像是打了鸡血，抡镐的动作都带着股狠劲，嘴里的小曲哼得更欢了，调子跑得没边没沿。
连一向爱偷懒的明叔都忍不住凑过来搭把手，用小铲子扒拉着碎冰，想早点看到下面的东西。
而他的保镖受了高原反应的罪，喝了肉汤也没缓过来，蔫耷耷地靠在冰壁上吸氧，氧气瓶“嘶嘶”的出气声在风雪里若有若无。
天边的风雪渐渐歇了，先是染出片昏黄，像是谁在云层上泼了碗浓茶，接着慢慢沉成墨色，最后被夜幕彻底罩住，只有头灯的光柱在冰窟里晃动，照亮一片忙碌的影子。
就在众人累得快直不起腰，胳膊酸得像要断掉时，冰洞里突然传来王凯旋兴奋的大喊：“通了！第一层挖开了！”
众人赶紧凑过去，头灯光束齐刷刷打下去，像几道银箭射进黑暗里。洞口下方露出个黑沉沉的空间，隐约能看到冰层底下几根朽坏的木梁横在里面。
一股混合着尘土、腐朽与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从里面飘出来，在寒夜里绕着人的鼻尖打转，透着股说不出的诡谲，让人后颈发凉。
王凯旋急着下去，正要抬腿往下跳，就被胡八一一把拉住了衣服后领。
“急什么？”胡八一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张起灵：“小哥，看看能下去吗？”
张起灵没动，张海宣走到洞口，从背包里摸出几只冷焰火扔下去。幽蓝的火光“腾”地亮起，照亮了下方的冰斗。他拿出一把消音枪，冲着冰斗底部某一处连射几枪，子弹“嗖嗖”地扎进冰层，裂开几道缝，露出一具裹着残破衣袍的尸体——看那形制，像是轮回宗教主的装束。
张海宣对着尸体又是两枪，只听“轰”的一声，一道蓝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映得众人脸上都泛着诡异的蓝光。
胡八一惊呼道：“无量业火！……不对，不是，只是一种机关。”他松了口气，额角渗出层冷汗，刚才那火光太像传说中的业火了。但无量业火怎么可能被人控制，看宣哥的神情应该是某种机关。
处理了机关，等了一会儿，周围的尸体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异动。
一行人按捺住心跳，一个挨一个准备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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